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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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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弯

火焰又往高窜了一大截,吞噬空气的声音振聋发聩。

明明眼前的只是一个小火堆,沈云降却又好像看见了永存于她噩梦中的那场大火。

将一切都燃为灰烬的大火。

身侧的桃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道:“全是奴婢的错,全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口无遮拦……”

而少女始终静默着,未曾分给她一个眼神。

邬澜与罗芩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远处看着他们的主仆二人,将李琡从前写的书卷扔进火堆后,罗芩指着屋内挂着的武安侯夫妇的画像,道:“你把那个取下来。”

邬澜此时却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他们死都死了,画像摆在这里不是纯纯给咱们添堵吗!”

罗芩吼道,“你日后可是要做镇国公的人,这点心都狠不下来,迟早被人诟病!”

邬澜最怕她发火,无可奈何连声应下,把那幅画像取来递给罗芩。

四年前的元日,武安侯夫妇请画师作了两幅画。

一幅画了他们所有人,挂在寅宾厅。

另一幅画,挂在他们屋内,画着他们手牵着手的模样。

可现下,却被罗芩随意揉作一团,继而被火苗舔舐到边缘,顷刻间火星迸裂,灰烬在空气中湮灭成粉。

桃雨更是不敢看,双手无力,抓紧沈云降的裙摆,泣不成声。

下一刻,裙摆极快的从她手中抽离,轻扫过地面上细碎的落雪。

“长兄一定会没事的。”

少女的声音清澈如水中月,哭腔被压在铿锵的语调后,“你们现在这样做,不过是自掘坟墓。”

罗芩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收养来的孤女,嗤笑一声,睥睨着她道:“大哥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以为府中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没立刻把你赶出去都算是仁慈的。”

“你该感激涕零才是。”

沈云降只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幅画像被烧去了,空荡荡的,找不到它还存活的证据。

连同她对话语的思考能力,也变得迟钝。

“……凭什么?”

半晌,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问。

邬施礼与邬施琅刚得知消息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夜色里那个瘦小无助的少女隔着一堆烧得旺盛的柴火,与两个长辈争执不休。

双方势力差距悬殊,但少女却丝毫不落下风。

说出那句话后,她的脸庞被光火渲染得如同白昼。

火星淋漓,在她身前滋滋作响,仿佛随时都能烧上她的衣袂。t

但她巍然不动。

“我是武安侯府堂堂正正的四小姐,也是这个家里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光晕攀上她坚毅的眉眼,那样分明,“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情势一下子变得胶着,火堆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落入邬施礼与邬施琅眼中,火光后的少女明媚到极致。

罗芩显然没预料到她会如此咄咄逼人,但她还是不屑道:“这个家?”

“谁的家?”

她忽而大笑几声,看向沈云降时,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你看好了,从此以后,这便是我罗芩的家!”

“你们都得给我滚出去!”

沈云降握了握拳,再想反驳几句,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要长兄一日没有消息,你们便一日不能染指武安侯府分毫!”

她一转眼,看向那道声音的来处。

两个少年从漆黑幽深的长廊道,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但罗芩早已听不进任何话,仍旧猖狂地笑。

一旁的邬澜看了看混乱的四周,忍不住扯了扯罗芩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些。

罗芩瞪着他道:“怎么?你怕了这几个毛头小子了?

“你们尽管试试看吧。”

邬施礼突然开口,向来冷淡的眸中,此刻似在深处涌动着澎湃的暗流。

邬澜与罗芩皆看向他。

“试试究竟是太子殿下有手段,还是你们区区洛阳商贾有手段。”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暗夜退去,将火光的颜色也带走了七八分。

而他们在向前。

*

把李承衍搬出来确实好用,罗芩虽然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邬澜到底没什么血性,生拉硬拽带着她回了屋。

寂静中,只剩下满地狼藉。

有些东西烧坏了不能用,但是他们也不想就这样放在武安侯夫妇的院子里,免得好像这里真的荒无人迹一般。

他们便提议暂时都搬去锦棠园里。

自从武安侯夫妇过世,他们再也没有修缮过锦棠园。

如今就算梅花开遍,也不过潦潦草草,无人欣赏。

关于邬斯衡失踪的消息还有待考证,但不知怎么,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上京。

传了整整一日,流言已然变成了“邬斯衡被敌寇砍下头颅,尸骨无存”。

现在的武安侯府,是人人唏嘘不已的对象。

短短一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恍若从云端坠入泥地。

但不论谣言如何夸张,沈云降都坚信邬斯衡一定还活着。

她等不及下一次消息会在什么时候传来,便让与疏去边境找他,最好再带上雪客,多一个是一个。

安顿好这些,她才开始审视起自己当下的处境来。

她与邬施礼、邬施琅几乎可以算是腹背受敌,虽然还有李承衍可依靠,但总也不是从无遗漏的。

赵至逐更是三天两头便要上门捣乱一次,放言绝不可能让邬施礼赢得下次春闱。

还说,邬施琅在林将军的军营里也待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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