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颤(1/2)
烛火颤
沈云降是丑时被邬斯衡送回武安侯府的。
但凡身在上京之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这晚的异动。
大皇子意图借大婚遮掩,行篡位夺权之实;而边境战事告捷,满洲退兵,镇国公凯旋,才没让大皇子得逞。
邬施礼和邬施琅只知大概,想去沈云降院子里探望时,又被与疏拦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刚好撞见蹑手蹑脚要出门的邬澜一家。
几人扛着大包小包,似要离开。
邬施琅冲过去拦住他们,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几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邬澜小声道:“是大皇子。”
大皇子不是都死了吗?
邬施琅狐疑道:“大皇子怎么了?”
“还不是怪那个倒了大霉的?”罗芩忿忿不平道,“还以为她是自己想通了要嫁出去的,结果是为了让大皇子赶我们走!”
“……”
邬施琅愣怔片刻,又问,“妹妹?”
“除了她还能有谁?”
罗芩冷笑,“大皇子让我们在天明前出城,日后也不许踏足上京半步。不就杀了条狗吗,小姑娘家家就是大惊小怪……”
剩下的话,邬施琅已经听不进半句了。
无暇再管他们,邬施琅与邬施礼漫无目的在夜里踱步,沉默了许久。
邬施琅慢慢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定婚的消息传出,赵至逐已经很久没来了?”
邬施礼颔首。
“那……”
“子豫,你知道她原先是谁吗?”
邬施礼站定,严肃道。
邬施琅:“她不就是阿爹阿娘从长乐郡捡回来的一个乞丐吗?”
邬施礼摇摇头,郑重其事道:“她是已故沈将军之女,沈云降。”
说这话时,他将声音压得低沉。
而邬施琅微张着嘴,震惊不已,“骗人的吧……沈氏一族早就在四年前——”
四年前。
好像正是阿爹和阿娘带那个小女孩回府的日子。
而且阿爹和阿娘给她取的名字里正带有一个“云”字。
她小时候要教他射箭,而据他所知,沈家小姐小小年纪就在射礼上夺得魁首。
一个个确凿的证据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哑了声,久久无言。
*
在陛下召见之前,邬斯衡决定先处理好府中的事。
得知邬澜与罗芩做的事,邬斯衡沉默了会儿,对与疏道:“他们走了?”
“是,他们昨晚便出城了。”
“去送送他们。”
“是……啊?”与疏一时没反应过来,“送送?”
送送就是送他们上路啊,这都听不懂。
余砚避开他茫然求助的视线,顺带着翻了个白眼。
与疏看了他们好几眼,才知道是何含义。
然而他还有点犹豫,踌躇道:“少爷,这……好歹也是老爷的……”
邬斯衡轻一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与疏瞬间懊恼,恨自己话怎么这么多。
邬澜和罗芩烧毁老爷和夫人的遗物,逼小姐嫁与大皇子,把这个家霍乱得支离破碎,邬斯衡怎么可能好好送他们全身而退呢?
他拱手退下时,一个婢女冲了进来,道:“大少爷,小姐醒了!”
主座上,长久面无表情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握着冰冷彻骨的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自那晚后,沈云降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请了郎中来看,说是天气凉发了热,受了惊吓需要好好调养身子。
现下终于醒了,邬斯衡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她的院子。
傍晚时分,檐下刚掌灯,烛火摇摇晃晃将少女的倩影镶嵌在窗户上。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而邬斯衡却觉得,她好像更瘦了。
待走近,他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不见”。
即将迈过门槛的那只黑靴一顿,继而收回。
门内少女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不想见他。”
昏暗的屋内被一盏盏烛火点缀得熠熠生辉,沈云降整个陷进隐隐绰绰的光亮里,抿了一口清茶,回答桃雨的问题。
“我是真的不想见到长兄。”
大婚那日,桃雨拿了妆奁,目送沈云降的仪仗离开,依着她的安排收拾好东西,却始终跨不出武安侯府的大门。
她自小家境清寒,因是女儿身遭父母厌弃,独自一人在长乐郡谋生,是当时巡视长乐郡的沈将军收留了她。
后因家中不缺奴仆,将她送到了武安侯府。
高门大户间转赠婢女,稀松平常,但沈将军信誓旦旦跟她保证,武安侯府绝不比这里差。
后来沈氏一族被诛九族,她悲痛万分,时常会去将军府附近感恩悼念。
她没能与恩人共患难,已成了人生中一桩不可弥补的憾事。
难道她这次又要重蹈覆辙吗?
这样想着,她毅然决然回到了沈云降的院子里。
哪怕无人在意,她依旧领着奴仆例行洒扫,她相信沈云降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没想到深夜她便见到了小姐,只不过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脸色苍白,缠绵病榻。
她悉心照料着,总算在一刻钟前,沈云降睁开了眼。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她猜测沈云降魂不守舍的原因,应该是邬斯衡不在身边。
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但是,小姐您不知道,”她又为沈云降倒了一杯热茶,道,“您睡着的这一天一夜,大少爷都没合过眼。”
关于他们的事,桃雨也从与疏口中听说过了。
先前确实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后来却觉得,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本来就觉得他们很相配。
但看起来,他们这两日好像是闹了什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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