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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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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干巾帕,朝邬斯衡走过去。

邬斯衡平日里那样高的身量她探不上,这会儿刚好坐着,她可以帮他净面。

她让邬斯衡擡头,巾帕抚过他寸寸分明的五官。

沈循在一旁揶揄:“镇国公何不早说,沈某帮你废了两只手,装病也更容易些。”

邬斯衡面不改色:“怎敢劳烦兄长。”

“……”

沈云降闭了闭眼。

余砚早就准备了辆马车停在木屋外,上马车前,沈云降回头看向沈循。

她也想与阿兄多待一会儿,可她不得不回府,绝不能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沈循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关门。

马车一路沿着山林小道回到城内,沈云降也跟邬斯衡一五一十交代了沈循的事。

其实跟邬斯衡查到的差不多。

约莫还有一刻钟才能到镇国公府,沈云降犯了困,打着哈欠道:“我想睡一会儿。”

邬斯衡从对座移到她身旁,凑近她,道:“睡吧。”

为了让沈云降够得上,他还特意弯了弯腰。

沈云降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安心合起了眼。

*

黄铨德带人在镇国公府堵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邬施礼、邬施琅以及一种奴仆全都候着,等他开口。

而黄铨德一甩拂尘,道:“诸位也别怪咱家较真,这话的确是陛下让咱家亲自带给镇国公的,还是快快把镇国公请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铨德刚到的时候他们就去找过邬斯衡,转了整个镇国公府都没找着,连四小姐也一夜未归。

邬施礼上前作揖道:“黄公公,您也知晓,长兄前些日子负伤尚未痊愈,这几日身体大不如前,郎中吩咐下来说要静养。眼下时辰还早,为了长兄的身体考虑,还请公公多包容。”

黄铨德道:“不是咱家不包容,邬二公子想必还不知道昨夜里的事吧?”

邬施礼一顿,道:“黄公公请讲。”

“昨个夜里,林将军抓获了两名罪臣的部下,”黄铨德低声道,“您可能不知,这其中一名,便是少将军昔日亲卫,与疏。”

与疏跟在邬斯衡身边多年,府中无人不识得。

在邬施礼强作镇静时,黄铨德继续道:“少将军身边的亲卫竟是罪臣残部,这传出去镇国公府与罪臣扯上了关系,岂不是与谋逆无异?”

“所以……”

“所以陛下赶紧让老奴来问问少将军,对此事是否知情。”

黄铨德焦急道,“要是晚了,事情传开了,连陛下都帮不了少将军了!”

“您还是快将少将军请出来罢!”

这位黄公公跟他们来往不多,邬施礼知道不能全信,原本他是打定主意要拦下黄铨德的,但再看这人一副替他们着想的模样,他竟有些动摇。

“邬二公子快些去吧!”

黄铨德催促道。

现下这府中就邬施礼一人能做得了主,他握紧双拳,坦白之言已在喉间滚过。

“黄公公。”

远处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拨云见月般,扫去了积压已久的阴霾。

奴仆并作两列,皆行礼齐声道:“大少爷。”

邬斯衡阔步走来,黄铨德眯着眼打量,见他脸庞乌青,脸色发白,好似确有伤势。

邬斯衡轻咳了声,对邬施礼道:“你们先下去吧。”

邬施礼总算舒了口气。

而前院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黄铨德反而神情并不凝重,谄媚道:“陛下关心少将军的伤情,特派咱家来瞧瞧。”

“替我谢过陛下。”

邬斯衡淡声道。

邬施礼到底年岁不大,轻易就能被这等在御前半生、老谋深算的公公给哄骗了去。

若是他晚来一步,说不准邬施礼已经将实情尽数交代了。

圣上此时派黄铨德来,恐怕已经疑心深重,是在试探他。

“陛下还让咱家提醒您,三日后的射礼,所有到了年岁的公子小姐都会参加,”黄铨德笑道,“还请届时少将军切莫忘了此事。”

“咱家必定恭候镇国公府。”

*

打发走黄铨德,邬斯衡立刻去了沈云降的院子。

“射礼?我也去?”

沈云降吃惊大喊,“那得多少双眼睛盯着,陛下为什么让我去?”

黄铨德并未明说,但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是陛下的意思。

沈云降若是不去,就是彻底坐实了陛下的怀疑;

若是去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想瞒天过海,更是艰难。

邬斯衡揉揉她的脑袋,道:“你放宽心,有我在。”

沈云降慢慢也明白过来,这次射礼不仅是对她的考验,更像是陛下给邬斯衡的一个选择。

镇国公府究竟是忠于陛下,还是执意包庇罪臣之女,自取灭亡。

她不由得想起了雪客说的话。

“到那时候,你会怎么选?”

她留在镇国公府,对邬斯衡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变数。

万一身份暴露,镇国公府也会被她牵连。

她应该怎么选?

沈云降想了一个晚上,都没能想出结果。

而距离射礼不过只剩两日,她再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邬斯衡安慰了她很多遍,说一切都有他在。

但她还是偷跑出去找沈循了。

再重的定心石,都无法压住她那颗,满是歉疚的心。

千百种解决问题的方法被捧到她眼前,却始终没有可以不连累镇国公府的。

雪客的告诫、与疏的死,还有突然浮出水面、四年未能沉冤昭雪的真相,都被沈循徐徐道来。

圣上让邬斯衡铲除长乐郡名为匪寇,实为沈循部下的数万万将士,沈循蛰伏数年,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敌,却被逐一击破。

他们的存在已然暴露,不为皇帝所容。

只等射礼那日,沈云降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陛下发兵捉拿罪臣旧部的理由。

没人能逃得过。

她该怎么选?

沈云降看着雪客给她的那个沈氏令牌,沉默下去。

指腹摩挲过上面粗糙的烙印,像被针扎过似的,她竟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将令牌藏在腰间,看向沈循的眼眸异常清明。

暗夜正酝酿着能将这个世界掀翻的狂风暴雨,窄小的木屋里,沈云降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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