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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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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梦

叙春堂的后院只有两间屋舍,今夜一间用来让沈循和尚醇谈事,另一间在那二人进屋后,燃起了烛火。

听到关门声,沈云降才敢往外看一眼,小声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身后的邬斯衡手里捧着一卷书,头也不擡道:“自然是你阿兄这些年的绸缪。”

“绸缪?”

沈云降回头看他,茫然道,“可是我阿兄这些年在游历四方,并无绸缪啊。”

邬斯衡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书页移到她身上,似笑非笑。

“那你觉得,你阿兄知晓沈将军的案子或有冤情,逃出生天后隐匿踪迹只为游山玩水,四年不曾来找过你,上回又忽然带兵接应你,很合理吗?”

“……”

这样一想,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那,”她欲言又止,轻声问,“阿兄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邬斯衡放下书,慢慢朝她走过来,“忍辱负重,蛰伏已久,只等东窗事发这一日替父翻案。”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看着少年走近,眼眶有些红,“我们不应该一起面对吗?”

“这条路凶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丢了脑袋,”邬斯衡牵起她的手,“他不与你相认,是为了事情败露后,可以让你置身事外。”

就像邬斯衡要做什么,也不告诉她一样。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全力保护她。

“皎皎,”邬斯衡吻了吻她的手背,眼中全是她的倒影,“好好活着。”

“我一直都活着。”

她眉眼弯弯,泪珠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但这次,我想光明正大的活着。”

“邬斯衡,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她心口没来由的慌,极为恳切地看着他,问。

从小到大,邬斯衡都会无条件护着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陌生人,到朋友,再到兄妹,甚至在一起,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但她依旧不敢笃定,在性命攸关的大事上,邬斯衡也会为她妥协。

良久的沉寂后,邬斯衡缓缓俯身与她平视。

太近,以至于沈云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永远都是你的。”

少年启唇,声音很轻,咬字那么清晰。

无需条件,也无关利益。

只要她想,轻轻一句话,他就可以不顾一切,为她做任何事。

沈云降眸光微动,唇瓣张了张,在一滴泪洇湿唇周时,笑道:“好。”

“邬斯衡永远都是我的。”

*

有了尚醇投效,手握当年冤案的实证,只要能将这些递到陛下眼前,或许就能为沈氏翻案。

邬斯衡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沈循现下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他了。

他将尚醇说出的幕后实情娓娓道来。

当年满洲进攻边境,沈寄山本应该带兵支援,却没想到收到了封密信,上京城内已然混入满洲奸细,要他前去捉拿。

孰轻孰重,沈寄山当然有决断。

上京城为一国之本,若是被敌国占去上风,那他们此战必败。

于是他立刻带兵将上京团团包围,没能找到密信上的奸细,最后被诬陷为与满洲同谋,里应外合。

任凭他如何解释,然而证据都在明面上,接到的密信也不翼而飞。

无人信他。

而据尚醇所说,当年t这封密信是一人亲手给他,让他给沈寄山的。

即使那封密信早就不知所踪,但有尚醇带来的东西在,就能证明沈寄山当年并不是谋反,而是受人诓骗。

有一封沈寄山在前往上京前写给他的一封嘱咐信,还有他这些年在边境走动时四处打探到的,关于当年一些事的只言片语。

四公主嫁与满洲可汗和亲,在回朝途中遇刺一事,尚醇也有参与其中。

“呼澹岐?”

邬斯衡略一沉吟,道,“事发之后听说他重病不起,已是一个废人了。”

尚醇摇头,道:“刺杀就是他们自己策划的,只为寻个理由与我国敌对,邬将军也是落入了他们的陷阱,您能平安归来,实在不凡。”

邬斯衡:“我在黎州时混入敌营,倒也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人。”

“主张开战,煽风点火……”尚醇捋着花白的胡子,叹道,“又有谁能想得到,赵氏一族全家都是叛国之徒呢?”

“更想不到,在背后苦心经营几十载,明里忠君,实为蛮夷的,竟是……”

“御前公公,黄铨德。”

邬斯衡接过话,继续道,“当年的密信,是他假借陛下之命递的。在沈将军身死之后,满洲便大举进攻,幸好林将军护国有功。”

尚醇蹙眉道:“林之桓更脱不了干系。当年他明明就在上京,知晓上京并无内乱,却也没有提醒沈将军一句。只因他嫉妒之心,害沈将军全家被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人围坐一桌,将当年之事徐徐道来。

有关两国相争的沈云降听不懂,但她知道,她父亲确实是被冤枉的。

至于这幕后之人,无论是谁,都该血债血偿。

沈循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相信阿兄就好。”

沈云降点点头,问:“那你们准备怎么办?直接去上京吗?”

“此时带兵去上京,与谋反无异,”沈循道,“这事应该从长计议,最好的办法,是助陛下查出赵氏通敌一事,以此让黄铨德暴露。”

尚醇起身作揖:“少主公想做什么,老夫就做什么。”

达成一致后,已近黎明,尚醇怕被发现匆匆离去。

一夜没合眼,沈云降困倦到极点,一直在打哈欠。

邬斯衡牵起她的手,小声道:“快去睡吧。”

她闷哼一声,鼻音有点重,乖乖颔首,像只在伸懒腰的小猫。

这模样太可爱,邬斯衡失笑,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

蜻蜓点水,沈云降本来习以为常,忽然想到什么,半睁的眼渐渐清晰。

她连忙向一旁看去。

果然,沈循正黑着脸看着他们。

“阿兄……”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而邬斯衡却风轻云淡,对沈循说了句“兄长早些睡”后,就拉着她要去另一间屋子。

沈云降对他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厚颜无耻。

*

第二日邬斯衡本来应该启程去黎州,但沈云降日上三竿才醒,只好再等一日。

因为自己贪睡误了上千人的行程,沈云降有些擡不起头来,揪了揪邬斯衡的衣角,小声道:“其实你可以先走。”

顿了顿,她擡头看他,迟疑道:“而且你不是说,会让我和阿兄安全离开洛阳吗?”

邬斯衡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这不是让你们安全离开了吗?”

“那……”

“至于怎么离开,和谁一起离开,”他闲闲补充了一句,“都是我说了算。”

“……”

沈云降恨自己真的太单纯,轻而易举就落入了他的文字陷阱。

两人坐在叙春堂院子里的秋千上,暖阳和煦,风也轻柔,推着他们慢悠悠地晃。

一眨眼,又是一年春。

上京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就算是邬斯衡也不例外。

沈云降适才才醒,此时倒没有多少困意,看身旁的少年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还有些新奇。

他半眯着眼,长而翘的睫羽颤颤弯弯,阳光照下来,覆了薄薄一层阴翳。

和颜悦色。

她脑海里这个原先与邬斯衡半点沾不上边的词,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冒出来。

她还在为少年哄骗她一事耿耿于怀,这会儿心里有了个报仇的主意。

于是她仰头凑近他,唇瓣微张,吐气如兰。

邬斯衡见了,自然以为是她想亲近他的意思,指骨轻轻擡起她的下颌,便要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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