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梦(2/2)
这种好事他向来不会拒绝。
近在咫尺时,少女却突然从他掌中抽身离去。
他错愕一瞬,看那人狡黠一笑,问他:“你想做什么啊?”
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点点头,道:“原来是想亲我。”
邬斯衡起了兴味,静静看着她做戏。
少女又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道:“但是,哥哥好像不能亲妹妹。”
“你说对吗?”
她拢起细眉,问,“长聿哥哥?”
“哥哥”二字,被她咬得很重。
邬斯衡愣了愣,又忽然笑了几声。
自从沈云降当中暴露自己的身份,与镇国公府划清界限后,她就算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她再也不是镇国公府的四小姐,而是即将涅槃重生的将军府的二小姐。
她与他,也很自然的没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
邬斯衡叩近她的后颈,很轻地“嗯”了声。
也不管她还想说什么,温润的气息靠近,不由分说亲了过去。
直到她憋得脸颊通红,直喘粗气,邬斯衡用指腹擦过她水润的唇,缕缕银丝在他指尖,与日同辉。
“妹妹还是不会接吻。”
他重新靠回椅背,看着她道,“哥哥得多教教妹妹。”
“你说对吗?”
沈云降羞恼起身,进了屋,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
果然。
论无耻,她还真不是邬斯衡的对手。
*
这日后,终于能启程出发了。
正如邬斯衡所说,他们要一起去黎州。
明面上还是抓罪臣之女,实则是想去黎州探探满洲可汗呼澹岐的消息。
沈循扮作邬斯衡的近卫,与他一起守在沈云降的马车两侧。
不止一次,沈云降问他:“一个贴身侍女坐马车,真的不奇怪吗?”
邬斯衡都会说:“没人敢觉得奇怪。”
也是。
毕竟她现在虽然是贴身侍女,其实已经是邬斯衡逛青楼赎出来的女子了。
只因这行人里还有一位叶廷,叶将军,不是他们的人,需要处处防备。
沈云降坦然地坐回了马车内,听桃雨道:“奴婢想起来了!”
沈云降:“什么?”
“您之前在奴婢面前唱过长乐郡的曲子《春日赋》,奴婢那时还稀奇呢,”桃雨笑吟吟道,“奴婢真傻,竟然想不出小姐的身份。”
沈云降失笑:“那时候你若猜出来了,你我都难逃一死。”
“幸好有大少爷。”
桃雨道。
闻言,沈云降透过层层叠叠的珠帘,看见了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
腰间是一柄银光闪烁的长剑,意气风发,张扬恣意。
她忍不住看愣了神。
突然,一将士快马而来,冲邬斯衡道:“大人,叶将军正在往这边来!”
沈云降忙藏进了角落里。
叶廷在通报后不久就到了,马蹄声急,但更急的是他的声音:“大人,洛阳城突然传起了谣言,属下屡禁不止,实在可疑,只能先来跟您说。”
邬斯衡问:“什么谣言?”
“听说,听说……”
叶廷吞吞吐吐起来,瞥了眼马车,道:
“听说您身边那位青楼女子,就是罪臣之女沈云降。”
霎时间,知情的或者不知情的,都瞪大了眼。
沈云降更是心中落了颗巨石似的,砸得她耳畔轰鸣阵阵。
若真是有心之人随口一句话,那他还真是说对了。
连同向来胜券在握的邬斯衡,也静默下去。
叶廷本来还抱着谣言为假的希望,看邬斯衡并不反驳,忙持剑指向马车,不可置信问:“大人,这……”
又是长久而诡异的寂静。
良久,邬斯衡才道:“可有查到源头?”
“无从查起,但尚府周边传得最盛。”
叶廷收起剑,冷静道。
尚醇前两日才投效,即将要和他们一起去黎州,绝不能在此时反悔。
那只有一人了。
“大人,属下看来,这个尚峥一直不老实,应该是他。”
余砚如此道。
“那现在怎么办?”
行军千人,现下只等邬斯衡的一句话。
到底是澄清,还是坐实。
谣言传得越疯,保不齐会传到上京城,传进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对邬斯衡本就心存疑心,再要表忠心恐怕难上加难。
现在,他们前夜商量好的计划算是全数作废。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旦有了谋逆的种子,就再难洗清。这些无辜的将士,也将跟着他们一同掉脑袋。
叶廷忍不住要再问,少年沉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叶将军,t你现在还有机会。”
叶廷不解:“什么机会?”
“我本应该杀你封口,”邬斯衡拔出一小截刀刃,眸光愈冷,“但念在你这么久忠心耿耿为我做事,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
“你可以飞鸽传书,抢在流言前告知陛下我包庇罪臣之女一事,或许还有机会活着。”
这算是承认了谣言。
叶廷握紧拳头,不说话。
他怎么能听不出邬斯衡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与他划清界限,才能保他性命。
但……
“大人,”他喉头有些干涩,“其实那晚你们的商议,属下不小心都听到了。”
他那晚去叙春堂找邬斯衡汇报巡查情况,被掌柜拦下。
但掌柜能拦得住地上,可拦不住天上。
他轻功不错,跃上屋顶,便听完了全部。
众人哑然,不置一词。
“大人说想还沈将军一个清白,还天下公正,属下也听见了。”
叶廷慢慢道,“大人所说所做,属下并不敢置喙。但是大人,”他擡起头,眉眼坚毅,“属下也想见见这天下公正是什么样的。”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看向了马车里那个娇小的背影,“如果天下公正实在太难,那就先从冤案昭雪开始吧。”
似乎许多人都被他所打动,之前那些打退堂鼓的将士,也都跟着他的话语一同振奋了起来。
谣言发现的太晚,无法止戈,势不可挡。
沈循便问邬斯衡:“既然之前的安排做不得数了,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皎皎逃,你们做个样子围困我们,或许能平息一些谣言。”
邬斯衡摇摇头,拉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
“那该如何?”
众人都等着他的一声令下。而如此严峻的情势下,他竟扯起了一抹冷到彻骨的笑意。
他道:“启程回京。”
“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