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2/2)
“我们只要让他们没机会见到陛下就好了。”
“可是我们怎么敢左右陛下?”
“很简单,”赵克道,“若是要觐见陛下的人消失了,那他们还能觐见陛下吗?”
林潭这下明白了,拱手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
晚上扎营休息时,野外的蚊虫格外多,沈云降被叨扰得睡不着,走出营帐。
夏日晚间的风泛着驱不散的热意,她四处张望,看见邬斯衡倚在河边的一棵树上,面向河岸,不知在想什么。
她慢慢走过去,向少年头顶那轮圆月靠近。
河面波光粼粼,邬斯衡虽然在想事情,但早早便察觉到了有人接近。
在那人停在他身边时,他侧头去看,问:“怎么还不睡?”
“那你怎么还不睡?”
沈云降将一缕飞舞的发丝别至耳后,对他说话,却不看他。
邬斯衡便也将目光移向河面,道:“守夜。”
两人就这样安静站在一起,享受着这么多日来,寥寥无几可放下戒备的时间。
邬斯衡又问:“明日就要入京了,害不害怕?”
沈云降摇摇头,“不怕。”
返程的这些日子,她总是在想入京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结果是好是坏,实在难以预料。
但是……
她看向身侧的少年,伸手牵住他,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我相信你。”
邬斯衡笑了笑,将那只纤细的手又握紧了些。
“邬斯衡,”她靠在他的肩膀处,轻声,“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他们手牵着手,在河岸边踱步。
月光闪闪烁烁在河面,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样的氛围下,沈云降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
深夜的树林透不进一丝天光,所有营帐偃旗息鼓,蛰伏于暗夜中,只剩那面靛蓝的旗帜一刻不停地飘动着。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吧。”
她仰头,月光铺了满面,晕开她流畅的五官。
“好。”
邬斯衡俯身印了一吻在她额头,又看着她,道,“结束之后,我们就成亲吧?”
她长睫微颤,感受着额头上那个尚还炽热的吻,启唇:“可……”
下一个“以”字没吐出来,她止声,重新道:“可能还得看你表现。”
邬斯衡笑了声,顺势带起他们五指相扣的手,轻缓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期间一直看着她。
“皎皎说什么,就是什么。”
*
次日行了不过半日,他们已经来到了上京城外。
上京城可不比那些郡守会给他们放行,首先挡在城门外的,就是御前公公黄铨德,手中拿着一道黄澄澄的圣旨,身后是直接隶属皇宫的禁卫军。
烈阳当空,两军对峙。
黄铨德下马,对邬斯衡作礼,笑道:“镇国公,别来无恙啊。”
邬斯衡对他轻轻颔首,看了眼持剑而立的禁卫军,道:“黄公公这是何意?”
“陛下有旨,让老奴来接您与沈将军之子入宫。”
说着,他将圣旨往前递了递,目光越过邬斯衡,落在他身后假扮为近卫的沈循。
邬斯衡接过旨,拱手道:“还请黄公公带路。”
黄铨德再次上马,走在最前面,而他身后的禁卫军则护在他们这行人两侧。
嶙峋的城墙上,上京城这三个字古老而陈旧。
沈循擡起头,忽而感慨万千。
城门被两个将士拉开,数道天光倾泻而下。
随之而来的是城中来看这场史书上都从没有过的击鼓鸣冤,议论声几乎冲破天际。
沈云降悄悄掀开半扇珠帘,将他们面红耳赤的面孔一一扫过去。
撞见两人时,视线一顿。
那是早已等候在城门等他们回来的邬施礼与邬施琅。
沈云降忙对邬斯衡道:“二兄和三兄在那里,能先停一下吗?”
邬斯衡擡手叫停军队,让人把他们放了进来。
人已经被禁卫军包围了,黄铨德不急于这一时,便默许了这一切。
沈云降掀开帷裳走出去,邬施琅和邬施礼已经走在了他们面前。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聚在一起说话的场面。
邬施琅先是翻来覆去地看沈云降有没有伤到哪里,而后才道:“镇国公府什么时候要你站出来了!瞎闹,你知不知道射礼那天你都要吓死我了你!”
沈云降被他扯着,胳膊都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是欢喜的,道:“以后都不会了,三兄。”
跟这个寒暄完,邬施琅马上又去找在马车另一侧的邬斯衡了。
沈云降脸上还挂着笑,看见了他跑开后,身后的邬施礼。
邬施礼一如既往的疏远淡漠,这许多日不见,又变清瘦了些。
沈云降蹲坐在马车上,略有些局促地喊了声“二兄”。
邬施礼“嗯”了声,再无下文。
沈云降垂下眼,指尖拨弄着裙摆上缀着的珍珠。
“我……”
邬施礼堪堪说出一个,余光瞥见自高空落下的一道刺眼明光。
他擡眼,便看到那支暗箭直指沈云降的胸口。
等沈云降听到那阵微弱的破空声时,眼前忽然蹿出一个白衫少年。
什么都来不及做。
少年背后的薄衫便被染出一片骇人的血红,并随之蔓延开来,一滴一滴坠落在地,砸下鲜血淋漓的水花。
她被吓得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她伸手去扶他的胳膊,邬施礼却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她连他的最后一片衣衫都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