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哭(2/2)
沈云降抓过他拿着信的手腕,狐疑道:“这是什么?”
邬斯衡顿了顿,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他回握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邬斯衡。”
沈云降严肃起来,看他,“说好了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的。”
余砚见形势不对,连忙拱手退下。
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他们两个人,和良久无声的沉默。
“李承衍送来密信,说陛下重病,不省人事,近来都是黄铨德在批审折子。”
邬斯衡沉声道,“叶廷在边境的信也送了回来。呼澹岐的确毫发无伤,并且满洲的军队一直驻扎在黎州城外,已有蠢蠢欲动之势。”
沈云降道:“所以,黄铨德这是想与呼澹岐里应外合,在陛下驾崩那日攻陷上京与黎州?”
邬斯衡颔首,“不一定是驾崩那日,他们此刻占了上风,随时都可以进军。”
“黎州有叶将军和雪客镇守,上京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她也看明白了,黄铨德根本不是奉旨迎他们回京,而是想在他们进宫之后,就围杀堵截。
而那个刺客,应该在他意料之外,阴差阳错,恰好拖延了他们入宫的行程。
“那上京……”
“就得靠我们。”
邬斯衡道,“我们要阻止黄铨德逼宫谋反,找出共敌,将他们一举歼灭。”
沈云降看了眼院外的将士们,道:“可是黄铨德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养私兵,还有禁卫军,我们只有不到千人,怎么阻止?”
“谁说禁卫军是他能号令的?”
邬斯衡拉着她往医馆的方向走,“这事稍后再议,我们先去看望一下子凛吧。”
沈云降也急着想去看一眼邬施礼,可到了医馆门口,她却又觉得脚步有千斤重。
“要不,”她垂下眼,松开邬斯衡的手,“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进去。”
“怎么了?”
“我不知道二兄现在是不是想看见我。”
其实这只是一个托词,在生死面前,她不想再在乎这些琐碎小事了。
她只是每每想起邬施礼为她挡箭的那一幕,都觉得心里很空。
邬施礼是怀着什么心情给她挡箭的呢?可能是因为她之前说过的不原谅他的话,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可他的歉礼太贵重,她实在过意不去。
也就不知道以何颜面,去面对他。
邬斯衡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重新牵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我确定,他非常想看见。”
阳光忽然掩藏在了层云之后,天气变得阴沉昏暗,在干燥的空气里浮起一丝潮湿。
沈云降跟着他拾阶而上。
沈循见他们进来,便退居一旁,道:“你们来得刚好,他醒了。”
床榻上的邬施礼盖着厚厚的衾被,眼皮睁得很艰难,也没有什么神采。
而邬施琅就趴在他床边,坐在地上,睡得很熟。
邬斯衡走过去叫醒他,轻声道:“子凛已经没事了,你回去睡一会儿,别打扰他。”
他便慢吞吞起身,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时,邬施礼才擡眼看他们,声音干哑:“长兄。”
再看向身旁的少女时,发觉自己手背上落下一滴炽热的泪。
沈云降眼中朦胧,积聚的眼泪不知怎么,不合时宜就爆发了出来。
“哭得真丑。”
邬施礼面无表情地揶揄她。
她努力想要擦干净眼泪,带着哭腔道:“我,我……”
邬斯衡瞥了他们一眼,带着人出了医馆,带上了门。
他知道,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二兄,我,”她缓和好情绪,继续道,“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邬施礼转过头去,道:“盼我点好吧。”
“二兄,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买。”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怎么哄邬施礼开心,只能道。
邬施礼摇摇头,“我不饿。”
“区区小事,也不用你如此。”
去鬼门关走了这一趟,他的语气却好像还是平淡到像是摔了一跤一样。
沈云降也摇摇头,蹲下身与他平视,“二兄,你为我挡箭,是因为当我是家人对吗?”
家人。
邬施礼眸光动了动,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那我照顾你,也是因为和你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永生永世的仇怨,也没有难以逾越的界限,对吗?”
她轻轻握了握那只瘦弱无骨的手,垂着眸道,“一家人也不会对彼此有亏欠,没有亏欠,就也没有弥补一说。”
邬施礼使劲闭了闭眼,将眼眶里的温热给逼了回去。
“二兄,你想吃什么,能告诉我吗?”
说完这些话后,她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邬施礼看着她真挚剔透的眼,许久,慢慢启唇:“栗子糕。”
而后别开眼,淡淡补了一句:“不甜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