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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休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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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休妻

春雨贵如油,是夜富有如律地涤荡着山林天地间,冲刷掉方圆数百里的岁月痕迹,还有一些人的记忆。

次日清早,魏清宁醒来后站在简易的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红肿的唇,匪夷所思。

那草药治愈效果极佳,右肩伤口已然结痂消肿,但似乎余有些副作用……

“醒了?”

晋王敲了敲半掩的门扉,而后推门走进来,“早膳想吃粥还是吃面,山下条件简陋,裹腹即是。”

“我都行,听您的。”

堂堂亲王都不挑拣,魏清宁自然也没意见。而后目光落在他唇上,两瓣薄唇要比以往略厚些,再起遐思:“王爷的唇也有肿胀,看来昨日那草药确实会生出副作用。”

“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晋王走近几步,站定在她面前。

“昨晚……我喝过药,便躺下来。”

魏清宁试着回想,太阳xue有些绞痛,她按了按额头实在想不起来,看向晋王,“之后,还有发生何事?”

晋王也看着她,看着她恢复一惯清冷又余有困惑的神情,笑而未语。

暗暗感慨,发生何事,这该如何说是好?

说他趁着她意识混乱,一时情不能自已,偷香半晌,还被她控诉有辱斯文?

晋王昨晚原是想着,趁此机会,开诚布公谈谈。

但眼下,面对摇身一变后君子礼节周到的魏世子,他实在难以开口。

“昨晚,猎户在草药中不小心混入白茅根,引得你思维混乱。”

猎户就在屋外,这事瞒也瞒不住,晋王只半真半假说道:“本王来瞧你,不慎被你磕到嘴唇。”

魏清宁眸光微怔,转而觉察漏洞:“那为何我的也……”

“你自己也磕到了。”

晋王语气笃定。

“……如此,还望您恕罪。”

回想起上次在龙华山密道,两人碰撞在一处,按着近一头的身高差,她也是磕到他的唇。

魏清宁回想片刻,一时没想到其他可能,没想到堂堂晋王也会耻于做那等半夜偷香的小贼,遂举止恭敬地朝他拱手认错。

“无妨。”

晋王虚虚擡手,举止风雅谦逊。免掉她赔罪的同时,又含笑补了一句:“你昨晚业已这般赔罪过,还说……”

魏清宁直起身,不确定地瞧着他的笑容,预感不妙。

“你还说,”面对她的审视,晋王面不改色笑道:“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决定今早帮我缝补下衣物。”

魏清宁顺着他视线,注意到月白锦袍下摆处撕开的一条口子,应是昨日掉下山时被树枝剐蹭的。

可那处并不明显,若非他提醒,她都不一定注意到。

而且即便注意到,以她自小拿剑从不捏针的成长经历还说,也不会主动包揽这等差事。

“当真?”

这回,魏清宁不禁窦疑丛生,开始怀疑起晋王话语的真实性。

“是啊,当时我也甚是怀疑,也曾这般问你。但你说,剑都能舞得,一根针自然也拿得。”

晋王精准地,一句句攻克她的疑点。

而后从旁边橱柜上的簸箕篮子里,挑拣出针线,递到她面前,“还说,本王这右手不便,在此处也只能你代为缝补。”

说到右手不便时,他低垂下眼眸,失落难掩。

眼下这情形,魏清宁瞧着面前比暗器都精细的绣花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对于晋王的话亦是将信将疑,有几分迫于形势的可信度,又总觉不符合自己一惯作风。

“没事,先吃早饭。”

晋王体贴地将绣花针放下,主动给她台阶下。

只是那绣花针并未放回原处,而是随手放在她床头的木几上。

等会回房,她想忽视都难……

***

早饭是热汤面,另配一道春笋炖山鸡,鲜香味美。

猎户收下魏清宁那满荷包的银钱,对“魏清宁”有求必应,特意冒雨到山脚寻些新鲜的雨后春笋回来,外加一只山鸡。

而且他殷勤地,将两只鸡腿都藏到晋王那碗面条的

出钱不讨好的魏清宁,觑着晋王碗里的两只鸡腿,化被动为主动:“如此,就当我向您赔罪昨晚之事。”

“那点小事,倒也无须太过在意。”

晋王笑吟吟地,将两只鸡腿都夹给魏清宁,“多吃些,你还要长……身体。”

原是想说她身子单薄,但话到嘴边,似有不妥。

“……多谢您赐膳。”

亲王赐膳,哪怕只是两只平平无奇的鸡腿,王公大臣也得千恩万谢t。

魏清宁抿了抿唇,心有不甘道谢。

联想起上次被他强喂午膳的情形,心道,这男人约莫是故意的,故意抓住她没有拒绝赐膳资格的痛处。

“嘀嗒,嘀嗒。”

堂屋外面的屋檐下,春雨还在徐徐落着,落在门前的旧砖上,稀稀落落的青黄色苔藓已隐隐冒头,蓄满莹莹水珠。

魏清宁被晋王亲眼盯着吃完两只鸡腿,起身站到门前,透过朦胧雨幕,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

轻叹道:“这雨不知何时能停,营地的人想搜救到此,恐是要费心功夫。”

“顺其自然,时候到了人便到了。”

晋王立在她身侧,挡住偏硬的山间早风,一同雨下赏景。

外面波谲云诡,朝廷暗箭无数。难得有这般闲情逸致,与她共度时光。

所以,晋王暗中交代王小花,营地那边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不过瞧着这雨势,今年农民春耕应是欢喜的。”

魏清宁伸出纤手,手心朝上接住几滴雨露,由衷欣慰。

鸦青色清瘦身影,站在春日风雨里,遥对群山而立。小小个头显得单薄,但宽大胸襟海纳百川。

一旁,晋王瞧着他的妻,不知该欢喜还是气闷。

此情此景,仍是不忘惦记远在千里之外的百姓。至于近在咫尺的他,竟是分不到她一星半点的挂心。

“这里风大,吹得我这腿上的伤口疼,还是回房吧。”

晋王吃痛一声,而后顺便提议。

“风大吗?”

魏清宁下意识去关注他的腿,很自然就注意到月白锦袍下摆的缺口。

夹杂着水汽的山风,悉数在朝缺口里倒灌进去,吹得衣摆随风飘摇。

“……”

很好,这事是绕不过去了。

***

回房后,不等晋王二次开启尊口,魏清宁自觉拿起绣花针,试着帮这位爷缝补衣袍。

东间屋门口,晋王坐在半旧的躺椅上,欣赏着门外雨景下的草长莺飞,思及营地当下局势,渐渐陷入沉思。

魏清宁盘坐在他腿边的草席上,试图攻克人生又一大课题——女红。

只是隔行如隔山,单是穿针引线,就足足废去她一刻钟的功夫。

魏清宁盯着那个芝麻大小的针孔,真的是“大眼瞪小眼”。

匪夷所思之余又甚是钦佩:“如今看来,也不怪江南苏绣有市无价。绣娘这份差事,比查案当真清闲不到哪去。”

“呵呵。”

闻言,晋王轻笑出声,不自觉看向腿边的赤诚少年。

他原是满腹繁杂的朝堂筹谋,但瞧着不惧刀山火海却被小小绣花针难倒、还不忘体察民情的魏世子,他很难不笑出声,心绪也是乌云消散,顿觉敞亮不少。

魏清宁无言看向他,将针线递过去。

言下之意,既是笑话我,那你行你来干。

晋王摆摆手,软声哄道:“你继续,我不笑了。”

甩手掌柜当不成,魏清宁只能认命继续拿回针线。

而后,运用她查案时十八般巧思,外加练剑时身正手稳的要领,终于含着一口气,一鼓作气将白线传进针孔。

为防止有变故,她足足将白线留有两尺来长。

打结时,也做不到精准落在线尾,多出的部分,执起剪刀减掉。

如此,穿针引线的第一步骤,得以完成。

真正头疼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捏起晋王那绣着暗金四爪蟒纹的月白锦袍,对比精致绣工,和她手上粗陋白线,魏清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拿针的姿势换作无数次,都总觉不甚妥帖。

“王爷,微臣当真要下针了?”

下手前,魏清宁再一次跟晋王确认,清透的柳叶眼底隐去一丝深意。

晋王不假思索颔首,准允。

然后又过去一刻钟,眼瞧着自己月白锦袍处一条比蜈蚣还难看的白色缝合,他才后知后觉琢磨过味来——

刚才那句询问,是她用来免责的。

晋王温润俊脸上的笑意,隐隐生出一条裂痕。

瞧着针脚粗大、凹凸有致的补丁,魏清宁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眸不语。

她真的尽力了,真的。

“无妨,清宁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眼见少年垂头沉默,晋王暗叹一声,反过来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而后从她手里拿过针线,相对熟练地,飞针走线。

魏清宁目露惊奇,定定盯着晋王好一会,确认眼前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王爷,生来便金尊玉贵。

转而眸光里的惊叹,更甚。

月白锦袍上,那重新缝合的针脚,虽然比不得原有绣娘的精巧,但比她之先别,可谓天差地别。

“尚书房的课业里,还有此项技艺?”

魏清宁接过用完的针线和剪刀,转身放回橱柜上的簸箕篮子里。

身后并无人搭话。

她下意识回看过去,晋王正背对她望着门外,轻摇在躺椅上的侧影,在雨水湿气氤氲下,贵气之中萦绕着几丝凄美。

联想到那日宣武帝对他的态度,魏清宁隐隐察觉,此事或许牵扯到他旧日的一些不堪回首。

一位天生贵胄的皇子,会是在何情何景,要自己亲自动手缝制衣衫……

“嘟——”

不久后,简陋屋舍内响起阵阵笛声。

笛声音质清透,音调和缓而婉转,轻柔似云朵,足以包容万物,安抚万物。

这等曲高和寡的笛声,寻常难觅,更别提是曲径通幽的山里间。饶是嫌弃“王小花”的猎户,忍不住探头望过来,而后静静聆听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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