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新转机(2/2)
垫子很软,绷着多时的身子难得舒缓一二。
“多吃点。”
晋王没有探寻她为何如此疲惫,散凉面前的小米红薯粥,而后往她白玉碗里盛了些。
魏清宁再次谢恩,低头舀起一口温热的粥,空荡荡的胃随之热乎许多。
她不自觉忆起在山下猎户家那晚,晋王也是这般。
随后他又夹给她拔丝山药,糖醋虾,茄汁芸豆……甜而不腻,都是她爱吃的。
细数过往,好像只有祖父、二姐、奶娘娇娇母女曾这般待她。
他们于她而言,是亲人。
所以晋王对她的情谊,也像对待亲人吗?
如果他想要的报酬,便是要她像对待亲人一般待t他。如此,即便她不脱去官身,也能做到。
魏清宁心不在焉地吃着玉碟里的菜,脑海里已有成算。
“楚为一事,确实是微……是我误会了王爷。此事棘手,王爷提出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魏清宁坦诚认错,并有样学样地主动给晋王夹去一筷子糯米鸡,“只是,能否换作其他要求?我日后在都察院受您管辖,同样会唯您马首是瞻。”
“既是受本王管辖,为何你此刻不是在都察院?”晋王淡淡瞥了眼玉碟里的糯米鸡,不答反问。
魏清宁被问得面色一晒。
多次欺骗他在先是事实,这会难免底气不足。
但为着保住官位,还是试着争取:“之前是因着我身份一事。如今王爷愿意庇佑,便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魏清宁,你的话,在本王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但于公于私,我留在都察院才能发挥最大效用,更好偿还王爷的恩情,不是么?”
空气忽然沉寂下来。
晋王定定瞧着魏清宁,良久,低叹一声:“你还是不懂。”
“罢了,三日之内两个选择,你好自为之。”说完,他随手又给她夹上几筷子吃食,起身回房。
“王爷,可要另备膳食?”
守在一旁的王小花,想跟进屋,却被拦在门外。
王小花无法,只得忧心忡忡地将目光转向魏清宁,“世子,属下不敢过问您和王爷之间的事。但王爷这几日为楚大人的事,一连几顿没吃好饭了。”
他砰然单膝跪地,“属下求您,之后若有事,能否等王爷吃过膳食再谈?”
要知道,这男子之间同床,本就格外伤身。如今因情断食,岂不是双重遭罪?
“是我的不是,搅了王爷用膳雅兴。”
魏清宁虚扶起他。
后知后觉晋王前几日早出晚归,原来不是为躲她,而是在为楚为的事奔波,心里不免生出歉意:“我现在就回房去,你且去请王爷出来用膳。”
“您千万别。”
王小花连忙拦下她,若被自家王爷知晓他搅扰世子用膳,那这事便更麻烦了。
他也算旁观者清,斗胆建议:“不若世子进去请王爷?您的话,总归比属下的有分量。”
“我?”魏清宁面露狐疑。
按理说王小花常年陪伴在晋王左右,两人主仆情谊深厚,总归要比她这个半路之人亲近才对。
然而回应她的,是王小花不假思索地郑重点头。
“如此,我便试试吧。”
***
与此同时,乔儿一路引着前来拜会的柳倾妩,走进内院。
“见过王妃。”
柳倾妩一袭碧绿衣衫,白纱蒙面。拱手行礼间,露在外面一双狐貍眼,不着痕迹打量中堂主位上的女子。
樱唇柳眸鹅蛋脸,魏氏兄妹俩长得真像。
“柳帮主不必拘礼,坐。”魏清漪落落大方擡手,“乔儿,上茶。”
“有劳。”柳倾妩朝出去端茶的乔儿点头致谢,就近坐下。
两人隔出一副桌几的距离,互相探究着彼此。
魏清漪先发制人,“不知柳帮主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听闻晋王殿下此次北行,亦会管辖女子走失案。倾妩特来拜会,还望王妃能美言佳句。”
“柳帮主为何不直接同王爷相商?”
“倾妩以为,王妃同为女子,更能感同身受。”柳倾妩半真半假道:“且素闻王爷王妃感情甚笃,您一句耳边风,顶得上倾妩千言万语。”
按理说,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被人这么夸赞的。偏偏魏清漪才被晋王质疑身份,这会面色一凉,低头饮茶。
“柳帮主,请用茶。”
乔儿端茶而入,及时化解尴尬。
怎料,“啊!有蛇!”
乔儿不经意瞥向柳倾妩的袖口,里面一条细长青蛇吐着红信子,吓得她“啪”得打翻茶杯。
“姑娘别怕,这青蛇没毒。”
柳倾妩轻斥一句,青蛇就乖顺缩回去。
“这蛇倒有灵性。”魏清漪细细瞧了眼,笑盈盈试探:“我还从未见过无毒的蛇呢,柳帮主是在何处觅得?”若是她手里有这么一条蛇,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机缘巧合。”柳倾妩眸光一顿,“王妃从未见过这种青蛇么?”
青蛇被她随身携带多年。魏清漪没见过青蛇,意味着没见过她本人。那么心口名字,又作何解释?
“青蛇自然见过,至于有毒无毒,我也没胆量去试探。”
察觉到柳倾妩一瞬的异样,魏清漪开始往回圆话头,并继续追问:“柳帮主可知,如何凭肉眼甄别?”
“王妃常年深居内宅,不识蛇类乃人之常情。”
柳倾妩想,反正人已找到,前尘往事总会慢慢揭开。
既是对她重要之人,魏清漪的意愿,她无有不应:“倾妩回去找些杂本,改日给王妃送来。”
两人又略作寒暄后,柳倾妩起身告辞。
“乔儿,晚点你再去打探下,侧重打探那条蛇。”
等人走后,魏清漪回忆柳倾妩适才反应。似乎在对方眼里,她就该识得那蛇似的。
是走南闯北惯了,先入为主以为这蛇比较寻常。还是这青蛇身上另有故事,且与她有关?
即便无关,若自己能养这么一条青蛇,也大有益处。
***
小半个时辰后,魏清宁拎着膳盒推门走进主屋。不同于王小花被训斥回去,她进出无阻。
晋王盖着薄毯,正躺在窗前躺椅里,翻阅卷宗。听见开门声,擡眼瞥过来,目光落在食盒上。
“听闻王爷这几日为楚为之事奔波操劳,我深感惭愧,特命厨房从新做了些开胃的膳食。”
类比娇娇闹脾气时,都要用哄的。魏清宁试着先主动担下过错,并加以关心,而后观察他的神情反应。
但晋王不是娇娇,旁人轻易看不透他所思所想。
也不如娇娇好哄。
“如果你以为这般就能让本王松口,即刻回去吧。”晋王目光复而落回卷宗,并不承这份情。
“一码归一码,这是为着先前误会王爷之事,与您提及的抉择无关。”
虽不比其他女子懂风月,但魏清宁也有自己优点:思路清晰,恩怨分明,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胡搅蛮缠。
晋王犹记得新婚当夜,两人就熄灯一事,以理服人互相论证的情形。
那时轻涩的她,紧张中不失机敏,恬静且美好。
“过来。”
他将卷宗放到一边茶几上,朝她伸出手。
“是。”
魏清宁只当他同意用膳,走上前,将膳盒打开。这时,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
“啊!”魏清宁轻呼一声,惊魂未定跌进他怀里。
她神情始终清清冷冷的,唯独柳眸处纤纤长睫的眨得厉害。
晋王侧头瞧着,待她平复后又拥紧几分,顺势将头埋进她肩窝。
在没和她圆房之前,他最喜欢玉檀香。
后来,更喜嗅她的体香。她从不涂抹脂粉,身上气息浅浅淡淡,很好闻。
晋王在那香滑柔软的纤颈处,深嗅一口,心里那点子烦闷消减大半。
魏清宁却是肩窝一痒,不由往旁边躲闪,“王爷,如今是白日。”
“嗯,白日怎么了?”
晋王用力按住不准她躲,继续埋头在肩窝,懒洋洋反问:“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说话间,喷洒过来一缕湿热气息,烫得雪腮一红,“无事。”
不怪魏清宁多想,同样是这把躺椅,昨夜才被他半推半就做了那么久的不可描述之事……
“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耳边响起一声戏谑低笑,男人炽热唇齿紧跟着欺近。
“别。”她的手,下意识抵住他胸膛。
晋王动作一顿,定睛瞧着她的手,垂眸不语。
气氛一瞬冷凝。
意识到他又误会她在抗拒,魏清宁收回手,蚊声解释:“身子还没恢复。”
“你呀。”晋王无奈作罢。
将人重新安置怀里,顺势给她揉起后腰,“查案比武,从不逊男儿郎。偏生做回女人,不过四五个姿势,便同本王闹着喊累。来北疆奔波数千里,怎得不见你喊累?”
那能一样么?
魏清宁挣脱开他双手,起身要走。
她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把那般闺房私密,以平常语气说出来。叫人单是听着,便觉得耳朵在往外冒火。
“好啦,本王不闹你便是。”
到底女儿家,脸皮终归比不得男人。晋王见好就收,将香香软软的人儿重新抱回怀里。
这回,是从身后抱住的。摸不到后腰,但能抚上平坦小腹。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想,如果她在春节时怀上子嗣,这会掌心都能有所感应了。
这般想着,心底生出一股疲惫,晋王下巴抵住她右肩,“最近小日子还痛么?”
“……老样子。”
温热掌心贴上小腹的刹那,让魏清宁呼吸一紧,似预感t到什么。
若答应生育子嗣,他或许会松口,同时保住她和楚为的官身。
可她不能。
若日后证明两人真有世仇,孩子夹在中间将何其受伤。
“王爷,周将军求见。”
门外传来王小花的通禀声。
能避开这话题,魏清宁求之不得:“那我就先回了?”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王爷别忘记用早膳。”
“嗯,去吧。”
晋王偏头吻了吻她耳尖,才赏脸放开人。
与周将军相谈不久,他便带人出了衙门,一去两日不见人。
这期间,魏清宁又使出浑身解数,仍难以探得祁安王和陈昭的把柄。
三日之约,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