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秘密(1/2)
陈昭的秘密
次日早间,树林薄雾弥漫,湿润空气中混着泥土清香。
魏清宁醒来时,人已在“咿咿呀呀”马车上。
头枕着软枕,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丝绸锦被,脚边矮木几上还焚有千金难得的千步香,可使人不生百病。
这待遇瞧着,不像中埋伏,倒像出游踏青。而且即便定北侯府昔日,都用不起这般豪奢物件。
她略略转睛,大概猜得自己落入何人手中。
趁着马车内无人,魏清宁悄然起身。
“哐当。”
本想借机打量敌情,怎料浑身酸软无力,一时不察又跌回去。
“终于醒了。”
马车外,陈昭很快听到动静,随即撩开帘子坐进来。
“你若再不醒,我真要将那调制迷香的人给掐死了。”他慵懒笑着,倒半杯茶递给她,“药效散得慢,你且再躺躺。”
几日不见,陈昭还是那副谈笑间就掐死人的做派,应是还在大铭境内,一身玄色常服也都与从前汉服无异。
只是腰间除去了绣春刀,陈昭也不再是陈昭。
“你到底是谁?”
魏清宁没接茶杯,咬牙强趁着虚弱手脚,试图靠坐在马车上。
“等抵达北疆,你会知道的。”
陈昭放下茶杯,倾身上前,伸手扶了她一把,将枕头竖起垫到她身后。
他生得伟岸高大,一靠过来,狭窄空间就被占去大半。
阴鸷森寒的气场,让魏清宁有些不适,不禁往旁边斜了斜身子。
偏他喜欢对着干,深邃鹰眼含t着邪魅的笑,一寸寸欺近。
“……你坐回去。”
魏清宁冷淡觑他一眼,偏是迷香药劲没过,嗓音软软的,毫无震慑力。
“我就不,你咬我呀。”
他像发现一件新奇好玩的事,不退反进,直接凑到她面前。
右手支在车窗处,近距离一瞬不瞬盯着她瞧,“这眼睛长得细细弯弯的,挺好看,就是不咋好使。被那蠢货妹妹骗了不说,还看上晋王那种货色。”
魏清宁说不过他,手悄然往后腰摸去,结果摸个空。
“找你那把破笛子啊,我给扔了。”
陈昭武功在她之上,一点细微动静都瞒不过他眼。
“你给扔了?”魏清宁倏地擡眸,冷冷盯着他,“扔哪了?”
“说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
魏清宁懒得逞口舌之快,忙不叠去推他,心疼地要下车去寻。她已经没有母亲了,那笛子是父亲唯一遗物,决不能丢。
结果男人像座山一般拦在那,纹丝不动,还反手抓住她胳膊,“上哪去?你身子还虚着呢。”
“放手。”魏清宁冷声低斥。
她使劲挣脱不得,转瞬盯上茶杯,作势就要杂碎茶杯当利器。
陈昭眼疾手快,又握攥住她另一只胳膊。
魏清宁挣扎更甚。
他握得更紧,“继续。”
鹰眼里还升起一股跃跃兴奋,剑眉斜飞。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平日里杀人都专下狠手,一时兴奋上头,力道没收住,牵动了她剑伤。
“咳咳咳……”
少年蛾眉微蹙,整个人都绵软下来,小脸惨白如纸。咳得泪水盈盈,我见犹怜。
陈昭这才猛地记起,面前之人实为女子,还因自己而受伤。
他忙不叠松开她,“没扔,你别激动。”
胸口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搁在平时,必当杀人发泄一番。偏生面对她,他克制着自己,退到门边坐远些,“等到北疆就给你。倔脾气,也不知道随谁。”
魏清宁手捂心口,狐疑盯着他,“你先拿给我看一眼。”
“爱信不信。”
他也上来脾气,侧身背对她坐,开始一副摆烂心态。
然后马车就沉寂下来,静得空气都阴森森的。
良久。
陈昭面无表情侧头瞥了眼。
身后之人仰头靠着后窗,双眸轻阖,像睡着了。
但眼皮在有规矩地滑动着,嘴唇紧抿,分明是在生闷气不想搭理人。
陈昭也绷紧脸,“一把破笛子而已,至于嘛。”
“那是我父亲遗物。”
魏清宁本不想理会,但人在险境不好意气用事,抿了抿唇,才淡淡应声。
“……哦,死人的东西啊。”
“你……”
魏清宁气得睁眼,狠狠瞪他。
她本不是常闹情绪之人,偏偏这人每个字都能戳在肺管子上。
陈昭反倒笑了,“啧啧。”他慵懒倚到门框上,饶有兴致打量着她,“你再凶一个给我瞧瞧。”
“无聊。”魏清宁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冷淡如常。
“没劲,还你吧。”
说着,陈昭像变戏法似的,从茶几抽屉里取出白玉短笛,随手扔在她怀里,“死人的东西,谁稀罕。”
“……”
合着闹半天,他逗她玩呢?
***
晌午,建章宫
御膳房一行太监,准时于午时躬身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佳肴摆放至餐桌。
宣武帝虽未有明确旨意,但都比肩皇太子的规制。
晋王负手立在窗前,回身瞧了眼,嘲弄勾唇。
看似恩宠,实则捧杀。
即便真心实意,迟到的关心比草贱。满桌山珍海味,都比不得生辰那日,他的妻做得一碗断成截的长寿面。
一想到魏清宁,他的心止不住骤缩,但转而又会心一笑。
自打今早起,每次心痛,都会得到回应。
诚如他那日在牢中所言,“有了这共情蛊,伤感时不会再孤单了。”
也至少说明,她如今人尚未有生命危险。
“启禀王爷,菜都上齐了。”为首太监恭敬禀告:“知道您爱吃甜口,今日特地备有糯米鸡。”
晋王了然嗯了声,“退下吧。”
“是。”太监们鱼贯而出,悄声掩好房门。
王小花随即大步走到桌前,执起玉箸,三下五除二剥开薄荷包,从糯米鸡里取出木质小管,取出纸条。
上面仅有两个字——地道。
王小花呈递到窗前,“王爷,鹰是前朝人。”
“是陈昭。”
晋王只扫了一眼,凌厉森寒的气息,陡然间从他体内迸发出来,深邃黑眸里,杀意难掩。
王小花心尖一颤,“陈昭这是要用夫人,威胁您?”
“他若只是威胁,就好了。”晋王左手握拳,攥得指骨生响,“传信给所有人,立即查出陈昭的踪迹,切忌打草惊蛇。”
“是。”
王小花点燃火折子烧毁纸条,转而匆匆出门。
窗前,晋王目送他身影远去,而后徐徐望向上空,渐渐凝聚起几道乌云,在灰白而高远的苍穹上四处奔袭,没有目标,没有终点。
之后没多久,宣武帝临时起意,派人召晋王前往御书房用膳。
帝王午膳规制比亲王的好上数十倍,但晋王就象征性捡了两筷子。
“菜式不合口味?”宣武帝也停下动作,“朕记得,你爱吃甜食,特意命御膳房多准备些。”
“承蒙父皇挂念,儿臣最近脾胃不佳,大夫叮嘱少食多餐。”
晋王随意应承,压下眼角情绪。
他在这山珍海味,也不知清宁那边如何。她每次一思虑过多,总是不会好生用饭。
原本前几日在狱中就消减许多,如此一奔波,想再养胖都难了。还有那剑伤,最忌讳颠簸。陈昭如今就是个亡命徒,定然不可能安安生生住在哪,且得磋磨人。
“回头宣太医瞧瞧。”
“是。”
之后,父子俩就相对无言。
算起来,上次两人单独面对面用膳,已不知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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