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1/2)
信我
第30章
急雨下,如擂鼓。
陆锡在这一声紧似一声的雨中,终于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利剑出鞘声。
来了。
一旦他们离开了莲沼镇,杀手再想动手就难了,所以,现在是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
苏锦书并未注意到腰上又多了一层桎梏。
她只觉得冷。
手脚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呼出的鼻息也是冷的。
单薄的斗篷再也挡不住疾风骤雨,她的衣裳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她本能的想要寻个暖处,摸了摸陆锡的身上,他竟比她还要凉,通身彻骨的寒意,领口都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他停了下来。
苏锦书打着颤问:“怎么……怎么不走了?”
他说:“有人来了。”
苏锦书踩在一块又薄又窄的木板上,风敲着铁索当啷作响。这一句“有人来了”让她心慌得很厉害,她四处张望,只能看到夜雨中黑暗蛰伏,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陆锡紧了紧她的腰,道:“你不是有话要问她吗,可以问了,她来了。”
他手指笔直地指向前方,苏锦书眯眼瞧了半天,才隐约见到一个影子几乎是贴在崖壁上。若非风大,撩起了那人的黑衣,她恐怕到死也不会发现那藏了个人。
既然被发现了,也不必再藏头露尾了,那人微微一动,走了出来,立在栈道上。
风雨掠过她的面颊。
苏锦书不确定道:“是彩珠夫人吗?”
“是我。”她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冽,她轻讽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苏锦书摇了摇头:“其实我更想问——当年你为何独留我一条命。你都已经杀了苏家满门二十余人,何不连我也一块杀了?”
彩珠夫人回答道:“因为于心不忍。”
“呵呵。”陆锡毫不客气的笑了。
彩珠夫人平静道:“笑吧,笑吧,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竟然也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说出去要笑死人了。可事实就是如此,为人母者,总想着为自己的孩子多积几分福德,我喜爱孩子,我当年见你的第一眼,听着你软绵绵的向我问好,就已经狠不下心了。”
苏锦书看着她,脑海里不受控制,总是闪过她曾经软语温言的样子。
她不愿再去想那些片段,像是一个荒唐的笑话,可她鼻尖发酸,说不出话。
陆锡扣紧了她的腰,对彩珠夫人说:“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当年既然放了她一马,今日能不能再发发慈悲,让我们走吧。”
彩珠夫人沉默着一掀斗篷,亮出手中的匕首。
她不能。
陆锡盯着她那张惨白决然的脸,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道:“你不能,因为你只是一个卒子,你只是听命办事而已,十年前是,十年后亦是……好啊,萧庶人都死了十几年了,当年那一场诛戮竟然没让东宫余党死绝,还有漏网之鱼在兴风作浪呢!”
彩珠夫人今日首要目标是苏锦书。
可陆锡这个人同样不能放,他太可怕了。
如果放任他一直深挖下去,迟早会挖到最要命的地方。
彩珠夫人手中的匕首直刺向苏锦书。
她今日就是为了弥补十年前的疏漏。
陆锡脸色不变,他带着苏锦书,脚下一旋,飘向后数尺,稳稳的立在栈道上。
苏锦书感到自己的脚下已经空了,她完全靠着挂在陆锡的手臂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她双用力抱住了陆锡的身体。
陆锡并不觉得一个大活人挂在身上是累赘,他依然长身玉立,从容不迫,问:“你的主子是谁?”
彩珠夫人不会回答他。
第二刀又至。
苏锦书无力的闭上双眼,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老天。
陆锡拎着她,再次躲过了一刀。
彩珠夫人嗓音嘶哑,对苏锦书道:“若非我一时心软,你本该死在十年前,你多活的每一日都是我的恩赐,今日也该还报与我了!”
苏锦书不敢睁眼,听到陆锡厉声道:“什么叫本该死?你真是好不要脸,同样是人,同样是爹生娘养,同样脱胎于芸芸众生,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定别人的生死?你以为你是谁?”
苏锦书被他震得耳根发颤。
彩珠夫人大笑,如痴如癫:“你不想定别人的生死,就只能被别人定生死,蝼蚁之上,皆是罪人,陆公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委实不该如此天真……”
她真是要疯了。
第三t刀刺到面门时,忽然一道身影凌空而至,震开了彩珠夫人的匕首。
窄背长刀杀意雄浑,足足将她逼退了好几步。
陆锡:“你们来啦?”
那人沉默着回头,与他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是唐记铁匠铺那位一直少言寡语的掌柜的。
即使明知这是一个饵,他们也义无反顾的咬钩了。
是他们默默守了苏锦书好多年。
崖壁上骤然乱了起来。
黑暗中许多人一同涌上了狭窄险峻的栈道。
苏锦书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只见崖壁上一片混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冒出来了许多人,各个手持利刃纠缠在一起,好似那天夜里苏宅里的景象又重演。
陆锡只盯着彩珠夫人的动作,谨防她发难,说道:“倘若你肯束手就擒,不必死。”
彩珠夫人似是笑了一下:“我活不成了。”
……
陆锡摩挲着苏锦书单薄的肩头,贴着她的耳朵问:“你信我吗?”
苏锦书用力点头:“信,我信!”
下一刻,他的唇冰凉柔软,在她的鬓边贴了一下。
如此亲昵冒犯的举动,苏锦书在雨中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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