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1/2)
故地
苏锦书总是会信他的,好像任何时候,只要他说,她就会信。
陆锡一解衣衫,沈氏的丫鬟也吓了一跳,立刻把这件事告知了沈氏。
沈氏急急赶来,看见陆锡正趴在小几上,专心用炭笔描花样。
苏锦书跪坐在他的左手边,两个人的头都快要贴到一起了,时不时耳语几句。
沈氏站在门口犹豫了,踟蹰了许久,没进去打扰。
陆锡在画风筝,他问苏锦书想要个什么样子的。
苏锦书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要一只蓝色的金鱼。”
幼时莲沼镇上常有人放风筝。
抚善堂的孩子多,一到了春天,漫天都是风筝在飞。
那年苏锦书刚开始记事,爹爹巧手给她扎了一只风筝,娘亲调了颜料,画上花纹。那是一只晴蓝色的金鱼,放眼整个莲沼镇,再没有比它更漂亮的了。
她的风筝一放上天,其他的小鱼小虾都沦为了陪衬。
苏锦书极珍视她的风筝,春天过去就收进了箱子里。
可惜那只金鱼没能等到第二年的春风,便烧毁在大火中。
岁月推着她离开了故里,再也无法回头,但往日的记忆还像纠缠在手中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陆锡画了几笔,纸上跃然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锦鲤,他问:“是要这样的吗?”
苏锦书摇头,他描述道:“头更胖一点,尾巴是朵花。”
陆锡领会了她的意思,撕掉废稿,又画了一条笨拙的胖头鱼。
苏锦书开心地拍手:“对了。”
现在就差填色了,别院中没有颜料,陆锡把画稿收起来,说:“等回京我去买颜料,你来给它填色。”
苏锦书说好。
她要乘着自己画的风筝飞上天。
苏锦书最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会摔下来吗?”
陆锡道:“不会。”他说:“我会亲手把你送到天上。”
苏锦书道:“那你也要记得放我下来。”
陆锡说:“我会很稳的接住你。”
苏锦书歪头看向他,一不防备撞上了他专注的眼神。
他的眼睛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
那里头永远蓄着一汪清凌凌的水光,即便是室内灯线昏暗,他也能将那仅有的光捉来盛进自己的瞳仁里,引的人忍不住要沉沦,恨不能住在里头。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这双眼睛表达一切情绪,爱恨痴怨,无比分明。
苏锦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摸他的睫毛。
他没有多躲开,也没有不悦,而是微微眯起了眼。
陆锡亲手为自己打下的纨绔名声里,这双眼睛要居首共功。
好像这般多情流转的眸子就应该长在一个浪荡公子的身上,成就一段段风流荒唐的故事。
陆锡忽然觉得喉咙中起了燥热。
他目光下移,落在那颗殷红饱满的樱桃上。
他知道那个一定能解渴,但他不能……
别人的芙蓉帐暖抵死纠缠他觉得恶心,花魁娘子的雾鬓风鬟他不屑一顾。他一度自以为坐怀不乱,心如古井,不料,一脸稚嫩的小娘子往他身边安安静静一坐,他的七情六欲便兀自沸腾了起来。
她还格外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
苏锦书只觉得这双眼骤然烧了起来,随机又缓缓湮灭成灰。
他撇开脸。
苏锦书的指甲收之不及,轻划了一下他的眼尾,好似留下了一道红痕。
她都没注意到陆锡是怎样起身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站了起来,对她道:“我们去前厅用膳。”
正好饿了。
苏锦书摸了摸肚子,也跟着站起身,说好。
裙摆像绽开了一朵花,扬起,又落下。
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美好,执拗的将自己当成一根野草,站在繁华之外,望而却步。
沈氏打听了苏锦书的口味,专门做了一桌江南甜口的席。
苏锦书望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席面,有很多是她这个江南人也没见过的。
其实很正常,沈氏是侯府夫人,她已经看不到真正的民间烟火了。她搜罗到的江南菜谱和厨子,都是惯常服侍高门望族的,一席百余两银子撒出去,寻常百姓一辈子也见识不到这样的富贵。
苏锦书只觉得那一碗莲叶羹十分亲切,但尝起来味道也有些怪怪的。
当沈氏问她是否合口味时,苏锦书还是点头赞道:“很好。”
沈氏很开心。
紧接着,她又一脸忧愁地看向儿子。
陆锡云淡风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甜酒,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
沈氏欲言又止,低下头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回城时,陆锡套了一辆马车。
京城不比乡野,苏锦书如今又正当瞩目,恐怕稍微有点不合礼之处,就要被传的满城风雨。
陆锡瞧了一眼天色,催促道:“该上车了。”
再晚些,宫门下钥,她今晚就得夜宿宫外。
苏锦书把小荷花交到沈氏的怀中,恋恋不舍地登车。
沈氏安慰道:“猫儿权且寄养在我这里,郡主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宫里的,等以后有机会搬出来住,我再将猫儿送还。”
苏锦书道:“多谢侯夫人了。”
陆锡与车夫交代了一句:“我们走鸿禧街。”
苏锦书听见了耳朵里,马车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她问道:“鸿禧街是什么地方?”
陆锡说:“那里有你的家。”
苏锦书:“我家?”
陆锡:“到了就知道了。”
鸿禧街是最靠近宫城的地方。
京城的繁华阜盛在鸿禧街外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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