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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风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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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抗拒到漠然,然后稀里糊涂走到现在。

这充饥的果子、避风的衣裳、取暖的篝火在往常不算什么,可在她虚弱的时候却能点亮她的心。

这一刻,她竟觉得有一个徒弟似乎也不错。

稍垂眼便望见谢云生脸上柔软的神情,这让裴行川恍惚了一瞬,忍不住去想她在想什么。然而他尚没有想出她在想什么,便见她头一垂搭在了膝盖上,墨发散落在脸颊旁,衬得那张面庞似极美玉,泛出盈盈光彩。

他脑海中瞬间空了,静静看着她,直到她忽然撩开眼皮,有些许迷茫地问:“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他含糊应道:“快了。”

说罢他便要起身,却忽然顿了下来,眸光落在她脸上,本是苍白的脸忽然染上了淡淡的绯色,眼眸有些涣散,显然是困倦得很。

不对劲。

他擡手探在她额头,感受着那热意身子一僵,心中顿时溢满责备。

才回来时便见她抱着膝盖缩坐着,明显就是感染了风寒,发热的前兆,他却没有留心。

如今大晚上的能去何处找药,他脱下衣衫,除了中衣外都披在她身上。

可她仍是紧抱着身躯,甚至有几分发抖,嘴唇也干白了。

想起那夜她输内力为他驱寒,于是他坐到她身后,内力输去,她明显好受了几分,眉头也平了下来。

他却放松不得,因为他的内力确实与她相冲,不过片刻,他便被经脉的痛意刺得满头大汗,而她显然也是受到了波及,有些坐不住,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他将她捞起,看着她痛苦的神色,紧咬的唇,眉头紧蹙,眼底溢满了无措以及一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怜惜。

再次给她输送内力时被她一把抓住手,他有几分怔愣,却听她迷迷糊糊道:“不必如此,熬一夜就好……阳气旺才发热,阳气不旺是热不起来的。”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他的心却难以平静,比下午那会儿还要乱,甚至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脑海中骤然浮现起幼时他生病,怕冷畏寒,母亲将他抱在怀里的画面,犹豫再三终是揽起她的肩膀将她圈进怀里,稍侧身子挡住从外头吹来的风。

担心自己冒犯到她,手不敢移动,腿也一直圈着,眼皮打架了还努力撑着坐稳,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也不知道。

谢云生只觉周身忽然暖了起来,冰似乎都化了,逐渐睡得安稳了些。

翌日醒来时看着自己手臂上交叠的手,感受着身后的温度t怔在原地,猛地偏头看他,只见他微扬着脖颈,往石壁上一靠,露出流畅的下颚,眉峰连着高耸的山根,斜下去是殷红的唇。

许是注意到她醒来,他掀起眼皮,看到她时似松了一口气,然而稍偏头便皱起了眉头,最后是擡手扶着脖子才坐起。

谢云生逐渐回忆起昨日之事,问:“你还好吗?”

他摇头说没事,却要扶着石壁才能站起来,落脚时身子微微趔趄,还是谢云生扶了他一把。

他站稳后,走不了路,只能靠在石壁上活动双腿。

两人离开山洞时太阳已从山头爬了上来,若有似无的山雾笼在绵延不尽的翠绿上,一呼一吸间仍有湿潮的气息,却比昨日清新了些。

谢云生吹了个口哨,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马儿来,只能步行寻路。

虽然路上还是一片泥泞,漫无边际,却偶见樵夫,问着路很快走了出来,到镇子上已是下午,随意挑了间客栈住下。

才坐下便听旁边“哐当”一声,紧接着便是凶厉的男子吼声,“就你还想去参加英雄会,会拿刀吗?杀过鸡吗?知道英雄两字怎么写吗?”

被砸在地上的少年撑着双臂,梗起脖子,不服气道:“没杀过鸡怎么了?谁规定英雄必须要杀鸡了?”

“反正我就要去交州参加英雄会,你拦不住我!”

男子气得一拳向他打去,却在即将落到他脸上时往旁边偏了一寸,砸在肩膀上。

“好,你硬气,让你读书不读,整天跟着关家那死丫头鬼混,动不动要当侠客,侠客有那么好当吗?一不留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少年吃痛,眼圈都红了,却没有一丝畏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你常说的。反正我不管,交州我非去不可,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

这一席话似是刺中了男子的心,踉跄着撂下一句“有种别用老子的钱,自个儿走去交州。若是以后敢在我面前哭爹喊娘,老子打断你的腿!”后夺门而出。

男子走后,客栈再次回归平静,少年从地上爬起,将被扯烂的包袱紧紧抱在怀中,轻轻啜泣着却不发一言。

小二看着被砸烂的条凳,摔碎的陶碗只觉头痛,只能哈着腰要银子,然而少年只掏出两个铜板。

小二直接去翻他的包袱,却被少年紧紧抓住手臂,拉扯几个来回后,小二再也和善不起来,直接一脚踹去。

少年虽然力道不大,耐力却惊人,明明痛得曲了脊背还紧紧护着包袱。

这下小二越发觉得银子就在包袱里的,眼见着就要扯出包袱却被人搬起半截条凳砸在背上。

客人吓得匆匆往旁边躲,掌柜地也急忙赶过来,神情不善。那少年却猛地坐起,眉眼发亮,“关宁婉,你终于来了!”

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姑娘一脚踩在条凳上拦住掌柜的,对少年笑吟吟道:“听说你又被你爹打了,既然你爹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呗。”

少年却道:“我都说了要陪你一起去,绝不反悔!”

关宁婉笑弯了眉眼,朝他伸出手,“好,翁青文,我交你这个朋友了,咱们走!”

“走哪去啊?”

掌柜的阴沉着一张脸,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脆萝卜砸了他的客栈,打了他的人不说还想跑,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跑,翁青文!”

两人抹开步子往出跑,然而才到门口便被几个大汉拦下,他们只能后退。

退了几步后,关宁婉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定于一处,然后脚底抹油般跑过来。

“阿姊,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看戏归看戏,被拉进去唱戏就不行了,不待谢云生开口,裴行川已拔出剑指向关宁婉,“滚!”

然而话音才落,另一道身影唰一下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喊道:“哥哥,你以前总不管我,让我挨了多少顿打。今日你约我来这里,我被人欺负,你该出手了吧!”

裴行川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人是来拉他们下水的,直接一脚踢开,然而谢云生却道:“他们的账记到我们头上。”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谢云生,见她身上都是泥点子,没有半点值钱东西,心下虽鄙夷却扯唇笑道:“自然没问题,只是这可不是小数目,您有银子吗?”

裴行川冷冷瞥他一眼,掌柜的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一想这是自己的地盘怕什么啊,立时直起了脊背。

“上招牌菜,再来一壶热酒。”

说罢裴行川随手掷出一两碎银,用力不小,几乎将银子扔在了外头路上,掌柜的连忙跑出去捡。

打手走后,关宁婉给了翁青文一个眼神,二人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显然是想跑。

谢云生装作不察,在他们跑到门口时才道:“站着,阿姊还没看清你的脸,你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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