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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益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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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生只觉自己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四方寂寥,冰寒刺骨,睁眼便是一片血泊,连雨都是红的,她走啊走啊,一直走不到头,直到遇到了诸葛同真。他挥开衣袖挡在她头顶,引着她往出走,他说:“不必害怕,眼前所见耳边所闻皆是虚妄,不必当真。”

可是那刺目的红,冰冷的风怎么是假的呢?

她一直不敢睁眼,那便一直走,仿佛没有尽头,这漫长的路上似乎有很多人,嘈杂一片,甚至有人擦着她的手臂过去。她终于睁开了眼,望见了很多同她一般高的人,甚至比她还要瘦弱,却都是孤身一人,瞳中毫无神采,如同行尸走肉。

她问诸葛同真:“既然都走在一条路上,为何他们看不到我们,为何我会遇上你?”

诸葛同真:“没有缘分怎么会相遇呢?你我有师徒缘,所以我找到了你。”

“那他们怎么办?”

诸葛同真笑了笑:“那便看这世上有没有圣人渡他们了。”

无数的人走过,衣不蔽体,残体弱骨的不在少数,谢云生忍不住问:“若这世上没有圣人,他们该怎么办?”

诸葛同真道:“圣人死后才为圣,大多数人只能自渡。”

“自渡……”

谢云生喃喃,再睁眼时,诸葛同真已没了踪迹,只她一人走在冥茫之中,似有一人走到了她身侧,可她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麻木地行走着。

耳畔不时传来声音,她却怎么都听不清,并没有让她心烦,只是听不清。渐渐的,她不再去执着在说什么,只静静地听着,就像身侧同行的人一样,不必去看清是谁,只用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就好。

已是季春,漫山都染上了翡色,一树又一树的山花迎风绽放,风携着花落到高崖之下的江水中,撑船过河的弟子少不得捧起飘花的水朝同门砸去。

他们望着半山腰上的矫健身影,忍不住叹道:“这谁啊,这么好的轻功,怕是都能去摘月了吧。”

同门哂笑一声,余光一瞥,嘲讽的话才到嘴边便咽了回去,随口道:“也许吧。”

裴行川每三日便会来山崖上寻花,今日是琼花,明日是玉兰,运气好了能寻到玉茗花,不用太多,能有腕那么粗的一束便够了。

元白始每次要寻他,不必问人便能直接寻到地方,火急火燎赶过来,扯着嗓子道:“别采花了,孟师叔到了清虚阁,点名要见你!”

孟师叔……孟青濯回来了!

裴行川眼眸微眯,运起轻功,脚尖一提一点便落到了地上,低头侍弄着花,见花儿没有折损才撩起眼帘问:“他找我做什么?”

“这是我能知道的事吗?”

元白始反问一声,见裴行川没有反应,又道:“要么是问越氏宝楼,要么是问门主,当然关爱你这个晚辈也是有可能的,你去了便知道了。”

“哦。”裴行川淡淡应了一声,提步走上栈道,望着成片的荷叶,道:“清虚阁的玉莲瓶中插上两朵荷花应当是雅致的吧。”

元白始微愣,思索道:“咱千机门有玉做的东西?”

裴行川瞥他一眼,运起轻功踩着荷叶,掠过山亭,很快没了踪迹,徒留元白始恍然喊道:“土财主,敢情你是我们千机门的财神爷啊!”

千机山险峻,四方青峰峭拔,看起来云雾缥缈,仿若仙境,实际上来回一趟便要花上三四个时辰,没银子修路,栏轩都立不起,还是弟子们自个儿背着石头埋到山道旁,唯恐有人走神从路上摔下去。

因为路长难行,所以千机门弟子的轻功都不错,可再好的轻功都要有足够的内力支撑,于是他们仍要在路上耽搁一两个时辰。

裴行川的凌云踏燕倒是让他来回轻松得很,不过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千机山的山顶,又行了一刻钟才到谢云生所在的清虚阁。

清虚阁三字听起来雅致,实际上只是一处二进式的院子,环堵萧然,门前绿树成荫,倒也是应了清虚二字。

远远便见着院子中立着一个身形俊逸的人,裴行川神色如常地走回去,朝那人微微颔首便提步进了屋,颇有闲情地剪着花枝,剥着叶子。

孟青濯望着窗前闲懒立着的人,眉头微蹙,提步走进,谁知步子还没跨过门槛便见一条沾着水的树枝扫过他身前,水落到他脸上,滴到他身前。

不算凉,可哪有小辈见长辈的第一面便是朝人泼水的?

不待他开口,眼前人已笑道:“师伯莫怪,师父昏睡不醒,仙教的一个师兄说是撞了邪祟,所以我才以栾叶驱邪的,不巧师伯进来,这便冒犯了。”

孟青濯看着他,见他笑意温和,神情谦恭,眼底却隐隐透着倨傲,想起那些传闻,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好孩子,不枉云生收你为徒,这些时日也多亏你照顾云生,辛苦了。”

裴行川微垂下眼帘,笑得愈发和善,“我同t师父几经风雨,感情深厚,早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何来辛苦这一说?倒是师伯,常年云游在外,此番回来直奔清虚阁看望师父,拳拳兄妹情意让人感怀。”

听着裴行川的话,孟青濯静静打量了眼前人片刻,方才观察此人时便知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如今看来,不止是桀骜还是心思深沉。

他不由在想,心思这般重的人留在师妹身边,真的好吗?

两人暗暗较量,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谁都不愿让谁。

见裴行川一直不肯让开,孟青濯不由沉了脸,带着三分内力的一掌摁在他肩膀上,谁知他竟纹丝不动,甚至是轻缓地笑着。

孟青濯神情一变,又添了三分力,谁知他面色仍旧如常,这让他心头生出一抹莫名的凉意,声音也重了几分,“听说你是郡王,不在封地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跑到江湖上做什么?”

裴行川望着他,笑道:“因为与师父有缘啊,千机门不就讲究一个缘法吗?有缘相会,无缘不来。”

“是吗?”孟青濯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云生起初并不愿收你为徒啊,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或者将会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才被云生拒绝?”

不是善茬啊,只怕将他们的一路的事情都摸的清清楚楚,裴行川眼瞳微暗,再擡眼又是云淡风轻道:“不过是师徒之间的乐趣,凡是收徒都要设点考验,经过考验,情意才能更深厚,难道不是吗?”

“不过我倒是好奇。”裴行川盯着孟青濯,幽幽道:“诸葛前辈离世的时候,孟师伯都不回来,大家都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如今师父从越氏宝楼中回来的消息一传开,师伯怎么就回来了呢?”

孟青濯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能如此为师父着想,为长辈抱不平。此事是我不对,具体原因同你一个小辈说,你也不懂,我会同你师父好好解释的。听说她昏迷了,我略通医术,不妨让我去看上一看,没准能唤醒她呢。你是做徒弟的,总不会不盼着师父好吧。”

话说到这份上,裴行川再没有理由拦住他,只能后退一步让他进去。

孟青濯一跨过门槛便直奔谢云生的寝居,无比自然地坐下为谢云生诊脉,甚至是吩咐裴行川去为他取药箱。

裴行川瞳中生了一层寒意,“孟师伯既是医者,来看望病人都不知带药箱的吗?”

孟青濯收回手,为谢云生掖好被子,转过头来笑道:“回来的匆忙,并未回到住处,只能辛苦师侄跑一趟了。”

见裴行川不动,孟青濯勾着唇角道:“我能让她今日醒,你不想让她醒吗?”

裴行川看着沉睡的谢云生,终是转过身去,已最快的速度到达孟青濯所住的青水居,谁知取了药箱赶回来时谢云生已醒了过来,二人言笑晏晏,好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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