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该(2/2)
师父说天道如水,好坏皆纳入其中,没有分别心,卜卦之人通天意,更应顺道而为,可是她现在迷茫了,她该怎么办呢。
天才蒙蒙亮,裴行川的房门便被敲响,他诧异起身,开门便见穿戴整齐的谢云生,不禁笑道:“这么想见到我啊。”
谢云生偏过头去,正经道:“走,下山去。”
他意外道:“有什么事吗?”
谢云生行动不便,若说闷得慌,想四处走走,也不会跑那么远,他有些好奇她想做什么,她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走走。”
他直觉有事要做,便没多问,扶着她到亭子里坐下后去马厩牵马。
晨光熹微,谢云生坐在石凳上,远远见着裴行川牵着马从树下走来,墨发飞扬,一身黑白相间的衣衫衬得他多了几分飘渺的姿态,神清骨秀,不似凡人。
见她在看他,他微扬下颚,唇畔扬起一抹清雅的弧度,却听她问:“为什么只有一匹马?”
他垂下眼帘,有些可惜道:“其他的吃坏肚子了,就这一匹没问题。”
谢云生审视着他,一眼就看出他在胡说,哼道:“是吗?看来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你将清虚阁打理的不行啊。”
裴行川丝毫没有戳破的尴尬,笑道:“是啊,徒儿无能,以后便请师父多t多指教了。”
谢云生瞥他一眼,撑着竹根起身,缓缓走到马边,裴行川无比自然地伸出手去,谁知谢云生将两只手摁到马背上,身子微斜,一个旋身竟是直接上了马。
见腿伤丝毫不影响她骑马,裴行川有些许失望地搭下眼帘,幽幽道:“师父当真是厉害啊。”
谢云生拉着缰绳笑了声,“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说罢,策马而去,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徒儿,你快点跟上。”
盯着谢云生的背影,裴行川哑然失笑,再回去寻马是不可能的。他微拂袖子抖掉一片落叶,任由猎猎清风吹开他的衣衫,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山道上。
等了许久,谢云生都没有见到人,不由诧异起来,只得驱马返回,遥遥看见一人漫不经心地行走在旷野中,浑似南山旷达洒脱的隐士,看见她,竟还扯出一抹笑来,“师父,久等了。”
谢云生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声冷笑,“裴行川,你故意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马儿的头,无辜道:“我做什么了?”
谢云生乜他一眼,没再理会他,扯着缰绳调了方向,继续往山下走着,谁知他忽然翻身上马,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叹了一声道:“不是你让我走的吗?我乖乖走着,不吵不闹,你怎么还恼了?”
不知为何,这一拳打在棉花上了之后,她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哼道:“我恼了吗?我哪里恼了?”
裴行川忍不住笑,他了解她的性子所以反将了一军。这时候若是再在这件事上掰扯,他怕是讨不到好,便将话茬子拉到正事上,问:“下山做什么?”
谢云生向来公私分明,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山下的村庄闹了饥荒,我准备搭粥棚施粥,便想着先看看村子的情况。”
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裴行川有些意外道:“这些交给门内弟子做不就可以了,你的伤还未好,不宜奔波劳累。”
“只是先看看情况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她随口道。
默了默,她又道:“以后我们日行十善好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忍不住笑,想起日行十善的原因,笑意渐渐淡了,却以无比轻松的语调回道:“好啊。”
他们贴的那样近,她怎会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擡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喃喃道:“我的腿过几天便可以拆竹板了,那时候我们去山里挖野菜好不好?多挖点晒干还可以留到过冬的时候吃。”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生活,听起来觉得还蛮有意思,便道:“好,你想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师父还在世时,她常跟师父一起进山挖野菜,挖草药,那时候千机门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几间茅草屋,寥寥几个弟子,穷得揭不开锅,只能进山谋生计。
后来千机门因师父的声名不断壮大,那些小事便不必她去做了,可她很想念那种徜徉在山野中,心里什么事情都不装的自由。
她以为她此生都不会有这种平淡的日子了,却不想有了牵绊的人,这个人也愿意陪着她,心中不由一抹暖意,正想着耳尖忽然一痛。
她怒道:“你是狗吗,怎么又咬人?”
裴行川并不在意她的话,幽幽道:“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别忘了。”
谢云生一怔,丝毫不记得欠他什么东西。
他气笑了,“好谋算啊,装作不知道,妄想混过去是不是?”
谢云生傻眼了,试探道:“要不你提示一下?”
裴行川神色不善地看着她,几乎咬碎了牙,却无计可施,只能负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腰,谁知她用力挣扎,竟是一胳膊肘撞在他心口,把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本是该歉意的,可谢云生看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笑出声来,“你这叫活该。”
“活该?”
裴行川咀嚼这两个字,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掐着她的腰,将她往身后一带,以无法抗拒的姿势将她完完整整地禁锢在怀里,擡手摩挲着她的下巴,长指逐渐滑向她的唇畔,幽幽道:“师父,徒儿真的是活该吗?”
察觉到他话中的威胁,她打开他的手,不甚在意道:“怎么不是活该,谁让你要掐我的。”
他的手骤然拂过她的唇,似羽毛扫过,痒痒的,她伸出手,再次试图打开他的手,谁知他忽然低头咬住她的手指。
陡然加重力道,不算很重,她却惊得连忙抽回手,正准备骂他时听到前方传来声音,“门主!”
裴行川显然也听到了,可他叩住谢云生的腰,不让她下马,谢云生只能瞪着他:“你快放开我。”
裴行川瞥她一眼,神色不明,“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是吗?”
她是门主,自然要有门主的样子,不能太过任性,损了威严。
可她若是点头,他应当会很难过吧,她正犹豫着,他已自觉下了马,平静地牵着缰绳,引着她往前走。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撩起眼帘,笑得云淡风轻:“怎么了?”
他越是平静,她心里越堵得慌,可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摇头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