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洛阳(2/2)
王华宜轻哼一声,“活的好得很,我用珍奇好药把他的命给吊着,他倒好,稍有好转便打晕护卫跑了,如今想必已经回秣陵了吧。”
这是林幽年会干出的事情,谢云生忍不住笑了笑,知道他没事,她才放心地合上眼眸,任由痛意将她覆盖。
一路上二人静默无言,谢云生腹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到后半程发起高热,昏迷不醒,等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进了洛阳。
洛阳城人稠物穰,车马骈阗,却都在看到马车上的族徽时退避到两侧,以至t于连一刻钟都不到,马车便从城门口到了王府。
马车才停下,前头便传来一道和善关切的声音,“听说谢门主受了重伤,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定是没有好好休息,某已备下好菜名医,敬请门主下榻。”
如此谦卑的态度,令往来之人动容,仿佛是一个至真至诚的老人,谢云生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就是这样一个人数次取她性命。
人已至赵王府,她又有伤在身,只能由着女侍将她扶下马车,强忍住杀意,挽起笑意对赵王颔首道谢。
赵王已是天命之年,须发微白,眸光平和,却在眼帘垂掀间露出一抹锋锐来。
谢云生与他擦肩而过,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冷意,三角眼本就无情,撤去伪装后露出阴厉的神光。
在菡萏阁住下后,立时便有医女前来诊治,与之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着桃色间裙,头上顶着洛阳新兴的珠花,做女侍打扮。
关宁婉看着谢云生,暗冷的眸中涌出一抹笑意,“赵王殿下让我来照顾门主的起居。”
照顾起居是假,监视她才是真。
不过赵王要借她的口道出天命,眼下她应当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将伤交到别人手中,她还是不放心的,便时刻注意着医女跟关宁婉的动向。
幸在她识得一些药理,在发现药中有阻碍伤处恢复,泄散内力的雀床子时,假意将药饮下,然而趁着没人时将药逼出。
因为没有用药,她的伤情恢复地格外得慢,担心被人察觉,只能每天夜里盘腿打坐,调整内力疗伤,如此一坐便是一整夜,每日清晨浑身都是麻的。
关宁婉在盯着她的时候,时不时转头望着外头,似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谢云生能感觉到菡萏阁外头围满了人,个个身手了得,非等闲之辈。
她知道她在等裴行川出现。
可他不会出现的,因为她在香囊中加了一味药材,只要他打开香囊便会昏睡一个月,一个月后尘埃落定,他再醒来便是崭新的开始。
然而几日后的一个夜里,谢云生的床榻上忽然挤进来一个人,他冰凉的手紧紧锢着她的腰肢,黑眸中的火焰几乎将她燎烧,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怒恨。
“你骗我。”
黑暗中,她坐起身来,诧异极了,“你怎么来了?”
他冷笑了声,“骗子。”
她擡手去抓他腰间的香囊,却被他反扣住手,被他紧紧锁进怀里。
她道:“你没有拆开香囊看?”
他浑身散发着冷气,似乎是从冰雪里走来,声音疏冷:“看了,里头有你做的剑穗,我摸到了,怎会不打开看。”
“那你为何”
“我为何会醒着来到洛阳?”
裴行川扯唇一笑,“一打开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了保持清醒跳进了河里,两只手用草藤绑住,将身子悬在河边,一边调息,一边用内力将迷药逼出体外。”
“你知道吗,我在水中整整泡了七日才将药效逼完,饿了生嚼鱼虾,渴了饮河水,撑不住了就用刀子划手臂。”
他顿了顿,又讽笑道:“你应当忘了,你教过天一水,天一水可解毒,我虽未修习到第七层,却还是能解几分药性的。”
“你看看,这里有多少条伤疤。”
他抓着她的手游走在小臂上,摸着那些狰狞的伤疤,谢云生心如刀绞。
“谢云生,你真狠的心啊,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你却这样骗我。”
“那时我就在想,你这样欺骗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可是啊,一听到你来了洛阳,我便不受控制地赶过来。”
每听他说一句,她的心便痛一次,醉仙散的威力那么厉害,这世上无人能清醒,他却用这种几乎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
“别说了。”
她打断他,起身便要去取伤药给他敷上,却被他拽住手,“不要紧,你坐下,我想看看你。听说你受伤了,现下如何了?”
他在水中泡那么久,又马不停蹄赶过来,她担心他的伤严重起来,便严肃道:“你快放开,让我去找药,不然你现在就走。”
裴行川只得松了手,谢云生扶着床沿下去,才走出两步便听外头传来敲门声,“谢门主,王府里进了刺客,我们搜查至此处没了踪迹,劳烦你开一下门。”
谢云生神情一凛,裴行川面色微变,他方才避人耳目过来,确定没有被人发现,难道这王府中有什么高手他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