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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汀花(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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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起初还极浅极淡,裹在草木香里几不可查,谁知过了片刻竟携了灰烬,逐渐呛人起来。

祝扬的目光投向屋后。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迈步绕过小屋,朝着后山走去。

顺着石阶再一路往上,阶梯便转为了湿滑的青石板路。拨开路边的树丛和木叶,一条潺潺小溪映入眼帘。

山中湿冷,头顶林木繁茂,枝叶遮天蔽日,竟然昏昏然不见光。

祝扬提着灯,循着烟味儿走了片刻,脚步蓦然一顿。

“老师。”

溪水边有一块杂草稀疏的空地,一个身穿深蓝对襟道袍的男人蹲在地上,面前用枯枝叶生着一簇火苗。

火焰簇簇跳动,在他浅淡的眸色中映出一点浮动的光点。男人回过身,将身边的黄纸和纸钱叠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入火中点燃。

火舌瞬间将那叠薄纸吞没,只余一把灰烬扑簌簌落进泥土里。

陆中宵烧完了最后一叠纸钱,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火焰慢慢熄灭,直到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站起身来,转向祝扬。

“灵均来了啊。”

兴许是刚才距离火焰太近了,灰烬呛着了喉咙,陆中宵以袖掩面,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走到水边掬水随意净了手,“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祝扬终于出声,“我在屋中没见着您,又闻到后山这儿传来焚烧的味道,便猜到是您。”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今个儿是‘折荆’案的日子。”

二十年前的今日深夜,江北的青唐都里,东宫上下无人生t还。

陆中宵“嗯”了一声,“你还记得,甚好。”

祝扬沉默了片刻,还是提醒道:“城里那两位对此事在意的紧,老师还是要小心为好。”

陆中宵颇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祝扬赶紧上前两步去扶他:“老师......”

“无妨。”

陆中宵轻轻拂开祝扬的手,好半晌才平下气来,“我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桓胥再怎么一手遮天,也遮不到我这一隅小院。”

“再说了,”陆中宵放轻了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哂笑一声,“......我可是叛主之人啊。”

祝扬沉默片刻,没有接话。

“行了,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陆中宵顿了顿,和祝扬擦肩而过,率先举步走下石阶,“我们回屋里再说。”

-

天色阴沉,室内更是昏不见光。祝扬点了灯搁在桌上,又亲自沏了茶,这才回到窗下,和陆中宵相对坐下。

茶盏里水雾缭绕,携着团团飘忽升腾,交织在两人之间。

陆中宵执起茶盏,抿了一口,待到喉头腥甜血气压下去,这才开口,“怎么突然来了?”

祝扬的目光凝在杯中荡漾的茶水里,语气难得有些迟疑,“听说老师的病情又有反复,前些日子一直不得空过来,所以......”

陆中宵弯了弯唇角,道,“春日温度反复无常,只是老毛病又犯罢了,灵均莫担心,哪一年不是这般熬过来的?”

“倒是你,”陆中宵话音一转,在袅袅水雾中擡眼看向祝扬,“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事......”

他将茶盏搁在桌上,在空旷的室内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说说吧,青河城的那些传言,怎么回事?”

“——是我做的。”

祝扬微微颔首,似乎并未打算隐瞒,“我不敢不防着大司马。”

陆中宵眉头微拧,声音也沉下去,“是桓胥发现了什么?”

祝扬这下倒是迟疑了片刻。

半晌才开口:“......只是自从前几个月,我便隐约觉得有事不对劲。”

陆中宵了然:“你是说,桓胥给你指婚的事?”

“是。”

年前青唐都传来消息,说是愿意将辞章公主远嫁江南时,蜀中朝廷里就“究竟是谁来迎娶公主”有过不少的议论。

祝扬作为储君,迎娶公主自然名正言顺。

但朝中亦有不少声音,希望能在各大世家中另择一位年轻的贵族郎君,与公主相配。

原因无他,在众人眼里,祝扬这个储君,性情阴郁、不务正业;

反观辞章公主,举止高雅,性情清正。

嘉宁皇帝对这个女儿,曾经感慨过“辞章若为男,则社稷安之”,评价之高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众人都有些难言的担忧——

世子爷若是在公主身上试蛊,哪一日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晋国向他们发难,蜀中朝廷便会立刻落于下风。

这般权衡着考虑下来,不值。

祝扬记得,关于这件事,朝堂上纷纷扰扰吵了半个月。然而最后,大司马拍板,还是决定让祝扬迎娶公主。

那一日桓胥将祝扬叫至府上,满面和煦地和他说:“灵均,亚父排除万难,让你迎娶公主,你可切莫辜负了亚父的心意啊。”

真的只是一片好心么?

“我当时便存了个疑惑。”

祝扬道,“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行布局,引他将后续的计划抛出水面,我也好早做打算。”

不出所料。

公主的车队刚南渡点春江,便出了岔子。

陆中宵听完,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黯淡下来,屋内便显得更暗。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只听见檐下水滴一滴滴落下,屋后小溪流水叮咚。

半晌,陆中宵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灵均,”

他的口吻显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想娶公主么?”

祝扬怔了怔,一时语塞:“我只是......”

“大司马利用他人,一定会将他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处。”祝扬顿了顿,说,“辞章公主,她一定被大司马藏在某个地方,只是......”

“我是在问你,你想不想娶公主。”

陆中宵打断他的话,对上祝扬不解又犹豫的神情,脸上的神色微放松了些。

“既然你不想谈公主,那我们来谈谈那位温家的小女郎罢。”

祝扬眼神一滞,握着茶盏的手指倏而一紧。

“......您见过她?”

他低声问。

“她来找过我。”陆中宵道,“——关于她小指上那枚蝶魄蛊的疤痕。”

祝扬抿了抿唇,并不接话。

“她看上去很困惑。”

陆中宵话音很轻,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开来,“但你应该知道的吧,蝶魄蛊的疤痕一般留在指腹,而非指尖啊。”

“大蜀最为精湛的蛊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陆中宵轻笑了一声,浅淡的眸色擡起来,盯住了祝扬的眼睛,“祝灵均啊祝灵均,你给她下蛊的时候,大概也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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