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花(二)(1/2)
铜花(二)
炽热的光线被遮挡在垂纱之外,车厢里光线幽暗。雪龙安静地靠在座上,手中默默握紧了腰间神灵雨的剑柄。
车子在青河城的街道上几个弯,出了城,周围街道上的喧哗声被远远甩在身后,只有哒哒的马蹄声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车子在一处岔路口停住了。
“王妃。”
前座车夫的声音低声传来,“沿着前面的车道,往山下的方向行上半刻,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
雪龙撩起车帘,只见蜿蜒车道的尽头,高耸青山近t在咫尺,无边的苍绿连绵不绝。清凉带着潮湿的山风扑面而来,车道旁一条潺潺细流,自山间缓缓流淌。
像是那些追求雅趣的达官贵人一样,沈行藏的私园,就隐藏在这片幽深青绿的脚下。
“我们就在这儿等。”
雪龙说。
车夫应了一声,将车子赶到路边停下。
没过多久,道路尽头传来马蹄扬起尘土的声音。车上铜铃声由远及近,雪龙将头探出车窗,眯起眼,认出这是祝扬寻常乘坐的那辆马车。
车夫老杨远远看见了路边听着的车,一拉缰绳,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
“殿下已经到了。”
老杨从车上跳下来,对着雪龙深深一揖,“园子就在前面,殿下说,待您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过去。”
雪龙微微颔首,正欲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继续出发,又被老杨叫住了:“王妃请留步。”
“杨叔还有事儿?”
雪龙有点惊讶,心头倏而划过一丝紧张,“难道是祝扬那边出事了?”
老杨愣了愣,赶紧摇摇头:“没有的事,殿下刚刚被沈郎君迎进园了,料想一时半刻间不会出什么事儿。”
“是殿下让老夫把这个交给您。”
老杨从衣袖里摸出个小小的玩意儿,递到雪龙手里。
雪龙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是一块雕刻复杂的镂空令牌,下缀流苏,掂在手里颇有几分重量。
她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忽然觉得这令牌的形状有些眼熟,似乎是祝扬平日里的某样配饰。
不过祝扬素日里各类饰物种类诸多,她一时也想不起来祝扬什么时候佩戴过。
她有点迟疑道:“这是......”
“这是世子爷的随身腰牌,见令牌如见殿下亲至。”
老杨道,“殿下说了,今日与您分开行动,如果您碰上什么难以脱身的麻烦,这块令牌说不定能帮上您的忙。所以特意吩咐老夫,让老夫无论如何也要将令牌叫到您手上。”
“殿下还托老夫转告您......”老杨回忆着祝扬的话,继续说道,“若是情况危急,千万不要逞强。”
令牌镂空的棱角将雪龙的手心磨得生疼,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默默攥紧了那块令牌。
她几乎能想象到祝扬说这几句话的语气和神态。
“我知道了。”
片刻之后,她面色如常地擡头,唇角带了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半抹笑意,对老杨点点头:“去吧。”
车夫躬身告退,很快清脆的铜铃声逐渐向身后远去,老杨驾着车往回城的方向去了。
周围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雪龙放下车帘,将那枚令牌妥善收进衣袖。
令牌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到皮肤,雪龙深吸一口气,朝前座吩咐道:“走吧。”
......
铜花园的大门隐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间,黑白围墙里远远传来缥缈的丝竹和唱曲声。
眼下唱的是一曲《山桃红》,不知中郎将是从哪儿寻来的歌姬作陪,隔着半个园子的距离,那莺啼燕啭的歌声像是勾人的细钩,直往人心尖儿里钻。
即使瞧不见歌姬的脸,也能猜到,宴上的一定是个绝代佳人。
迎进了世子爷,守在门口的家臣得了闲,便靠在墙上,半眯着眼睛,听着远处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婉转歌声,如痴如醉。
因而,直到勒马的声音响在耳边,家臣才猛地回过神来,朝着门口道路边看去。
“什么人?”
世子爷来得最迟,按照主子给的名册,今日已经不会再有别的宾客前来了。
更重要的是,这园子穷奢极华又位置隐蔽,沈小爷为了掩人耳目,只告诉过几个亲近的好友,大多数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座园子的存在,更找不到这处。
来人是谁?
家臣有点疑惑,老大不情愿地把神思从歌声里抽回来,打起了三分警惕心。
只见那马车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车帘被拉开,从车中款款走下一位穿着华贵的年轻女郎,手中拎着一个红漆的小盒,盒盖紧盖,不知里面置有何物。
她身姿纤细,走路姿态优雅,身上的裙装一看就是名贵的布料所织,俨然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夫人。
家臣握紧了手中长戟,微皱着眉看她一步步走近。
他刚准备出言呵斥,却听那女子开口道:“我夫君今日前来时,落下了东西,我便给他送来,劳烦大人通传。”
她声音温柔清脆,彷如山间水露,泠泠好听。家臣眉头皱得更深,狐疑地上下扫视过她的脸。
家臣想了半天,将自己见过的城中贵女想了个遍,也没想起来她是谁,心下疑窦更甚,问:“你是?”
女郎微微一笑,将手中漆盒置于一边,不紧不慢地从衣袖里摸出一个深黑的令牌。
这是......世子爷的令牌?
面前这女郎,竟然是世子爷新婚不久的王妃。
家臣瞳孔微缩,再擡头打量面前少女的时候,便带了几分探究的眼神。
......这女郎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无一不优雅,而那身美丽的衣裙之上,却是一张素雅的白净小脸。
不久前,世子爷大婚的时候,满城尽是红绸锦缎,花灯华彩挂遍了街道,如此排场,家臣还以为这新王妃是什么貌美无双的绝代佳人呢。
而面前这女郎,虽然样貌端庄秀丽,但也......稍微显得寡淡了些。
如今见着王妃本人,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家臣略有些失望。
他面上不显,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只搁在一边的漆盒。
“今日除了宾客随身携带的,其余任何物品带进园子,都必须仔细检查。”
家臣伸手就要去打开那只漆盒:“王妃,得罪了。”
手臂刚伸到一半,就被人在半空中一把握住了。
家臣心头一惊,恼羞成怒地挣了几下,却没想到,那只钳着自己的手看似没什么力道,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啪嗒一声,另一只手的长戟应声落地。
他这才缓缓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脊背有点发凉。
“......”
家臣终于擡起眼皮,对上了面前少女一双仍然含着清浅笑意的眸子。
“得罪我什么了,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呢?”少女声音温柔,仍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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