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九)(2/2)
她不是什么有巧思的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心神大乱,“我、我该怎么做?”
“保护好小敲,这几夜怕是不会平静。”周顾顿了顿,“不管外面有何动静,你们都不要出来。”
似是怕谢蕙没能理解,临走之前,他又转过身,道:“活着,才能握住那么一点希望。”
谢玉敲手脚发凉,看着同样面无血色的蕙姨,被同样手掌冰凉的宋云遏轻轻拍了拍掌背。
当某些索求了多年的事情真相已经近在眼前时,谢玉敲却萌生了一股消极懈怠的情绪。
这份心绪一生,便像藤蔓似地缠绕住了她,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浑身冒汗,却又按耐不住自己,抖着问:“我娘她——”
蕙姨摇头,泪中竟然有笑,“她早知自己时日无多,你回来之后,我带着玉玺去见了她,她给了我一包迷香。”
这一瞬间,惊怖与心疼的情绪扎过谢玉敲的四肢百骇,从未有过的猜想就这么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她唇色泛白,几欲晕倒。
宋云遏眼疾手快地撑住她,揽住摇摇欲坠的人,“不讲了,这些往事,等日后……”
“不。”谢玉敲揿住他的手腕,看向蕙姨,“阿娘,你继续说。”
她要知道,才能替母亲和父亲记得此些仇恨,替他们把未完成的这局棋下完。
蕙姨长长叹息,继续道:“大小姐告诉我,事情起因实则在我们南越血脉之上。”
“清帝之事后,那剑南术士便留下来做了国师,也不知是否同朱嶙那狗贼说了些什么,他竟然看上了我们家的南越之血。”
“大小姐没有同我多说,她只说,朱嶙想要她的活人血,所以她不可以活。”
“可方才小姐你所说的药人,我并不知晓……”蕙姨有些疑惑,“这难道与南越也有关?”
谢玉敲面色稍沉。
如此说来,这些年一直被朱嶙追杀的周伯其实只是个靶子。
他看似带着古画玉玺和江湖名册逃走,实则最后绕了一个弯,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回了相府里。
她又想起来在佛窟的时候,义净师父曾说,父亲本来是做好用自己换取相府活下来的机会,却还是低估了朱嶙的残暴程度,因为玉玺一事,他为此暴毙,而相府也是因此遭来横祸。
父亲一死,母亲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却为她和蕙姨做好了活着的准备。
难怪那一夜,屋外血色熏天,她却睡得昏沉,醒来后只剩下同样昏睡的蕙姨。
“我娘她可还有说过什么?”谢玉敲看着泪眼朦胧的蕙姨,“她如何确信,朱嶙一定会留下我俩的命?”
蕙姨咬着牙摇头,“这些大小姐都没说……只是原本,她是不想要你知道这一切真相的……”
谢玉敲岂能不知母亲当年之意。
她不过是要她谢玉敲好好的、在这艰险的尘世中活下去。
这般想着,谢玉敲起身走到密室香扆后的牌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娘亲,是敲儿不孝。”
她只是表面端庄蕙质,实则心中韧性十足。
谢玉敲和谢西山很像,都是一条路走到底的人,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血海深仇,她不可能把过去一切遗忘,只顾着自己活着。
想到这,谢玉敲抿了抿嘴。
更何况从前,她以为自己能活下来,是侥幸,更是因为清帝的恩慈。
但如今,陈年旧事被翻开,朱嶙留她,以及母亲最后的那包迷香,无一印证着一件事——
朱嶙想要从她身上索取什么。
所以玉玺必须保管好,这东西虽然分量小,却是能在最后关头保她一命。
思及此,谢玉敲掌心团了团玉坠,想要把它彻底捏成齑粉,却又忍住。
玉坠将掌心磨得通红,她摊开手,脑中闪过清帝慈善的脸。
——她的皇伯伯,自幼待她亲如女儿的t人,在这其间,又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谢玉敲重新握拳,看向宋云遏。
他也正巧看了过来,满眼都是担忧和关切,她只得扯出个淡淡的笑,想要安慰他自己没事。
但一张口,却是哽咽:“阿遏。”
宋云遏扣住她的手,“敲儿。”
“去南越吧,”他声音轻柔,“那里一定有你我都想要找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