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二十九)(2/2)
朱嶙心思素来重,他一面看似打斗,实则狠招未出,一步步打着,他不断地往人多的殿外退去。
他武学雄厚,谢玉敲和宋云遏接下第十招,却始终近不得身,只能顺着他的招式见招拆招。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只怕真的让人跑了。
一时间,长明殿内气势紧张,宋韵落在一旁,手指压着剑鞘发了白,却不敢贸然上前帮忙。
便在这时,一阵大风刮来,带着夏日之意,吹灭了殿中半数的烛火。
一声清脆的笛声辨不出方位随之而来。
朱璘耳朵一动,面上瞬间带了笑,竟是收了招式,道:“我儿不愧是我朱家的人,竟比我想得还要快!”
谢玉敲见他面露洋洋得意之色,心道不妙。
只怕是朱珉已经成功逃出了城。
宋云遏跟着心神一动,便听见元宁帝道:“速派人前去北漠与海倭,务必守好两处关卡,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朱璘却是哈哈大笑,眉梢尽是对他们的嗤之以鼻。
他趁众人不备,抢过一旁的长剑,再度刺向了谢玉敲。
义净动了。
胡数剌和林空也跟着抽剑而来,在陡然晦暗下来的庙堂之上,只听重重的一声闷哼,布料“刺啦”划破,接着是剑刮过肉深处又抽出来鲜血喷t射之声。
不止一声。
朱璘面上尽是凶光,鹰眼瞪大,像是不可思议般垂头,看了眼一左一右插入他胸腔处的两把长剑。
右,是胡数剌从背后插入的。
左,是下意识抵挡而不偏不倚刺入朱璘心脉的谢玉敲。
也许是回光一刻,在他们的长剑未能彻底拔出来的那一瞬,朱璘使劲发了全身的力,内劲一下崩开,谢玉敲只觉得腕骨一痛,人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
宋云遏弯着手臂,扶住了她,“你怎么样?”
谢玉敲右手尽是鲜红的血,就这么一点一点地钻过指缝,绕住她极具颤抖的手。
宋云遏揽住她的腰,替她挡住双眼,熟稔的桃花香随着起伏的气息而来:“别怕,敲儿。”
“恭喜你,十一年了,终于大仇得报。”
“还有胡数剌。”宋云遏看向被林空护住的人,释然一笑。
只不过——
身为武康雀台司女官,在朝堂上杀了当朝宰相,此传闻一出,必然又要掀起巨浪。
元宁帝立于龙椅之上,看着底下一众趴着不敢擡头的大臣,声音轻缓:“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风声出去,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雀台司女副官,为自保,更为了清除武康毒瘤,与北漠城主一同处决了权相朱璘,此事并无不妥。”
宋韵在他下方,沉声开口:“陛下,臣年事已高,雀台司女官之位,本就该传下去了。”
元宁帝随即意会,面上添了点笑,道:“是,宋大人所言在理。谢卿护国有功,理应嘉奖!”
“传朕旨意,宰相朱璘意欲叛逃,恶事做尽,于元宁六年为雀台司处置,朱家众人一并贬为民籍,此生不可再入仕。”
“另,朱璘之子,庆丰王朱珉与其父亲一同谋乱,遂剥除其爵位,同时向江湖会与香山阁放榜,谁能抓住此贼,元宁定当有厚赏。”
说罢,元宁帝在龙椅上坐下,掩了掩口鼻,道:“快将殿内清洗一番。”
他看向义净,“僧师,今日血染朝堂,朕怕有不祥,还望僧师能为此做场佛事,为武康山河祈福。”
义净面容平静,看着地上瞬间失了气息的人,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在众人看不到的内里,他笼在僧袍之下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良久,殿外檐角的燕雀清脆啼叫声拉回了他的神智,这才幽幽一叹,又垂身朝元宁帝道:“陛下,老衲如今年事已高,入报恩寺本就是家徒西山当年之愿,可如今,朱璘会致今日如此模样,到底是老衲对不住这武康的百姓。”
“还望陛下恩典,老衲做完法事之后,想重入山林度此余生,不再入这尘世半步。”
元宁帝知晓他心意已决,只好点头,允诺道:“那便按僧师之意。”
他目光终于越向殿外跪得几欲晕厥的众臣,半晌道:“这些年,武康朝堂混沌不堪,其中有多少是朱璘的人,朕并不想深究。”
“然,朝堂之疾不可不治,从今日始,朕要重新革旧制、推新制,望诸卿能助朕之力,共建武康山河新色。”
众臣纷纷叩首。
这时,白虎门传来一阵激烈的击鼓声,宋云遏和谢玉敲对望一眼,便有兵卫神色匆匆疾步而来。
他口中高呼:“陛下,犬戎、北漠边关点狼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