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三十)(2/2)
她往朱珉心里捅了一刀又一刀,“我做什么、想什么,又与你何干?”
“可你半个月前,还答应过要嫁给我的。”朱珉面色痛苦,极为不甘,“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活着!还一直能在你的身边……”
谢玉敲还是笑着,“你们父子俩,用和亲一事逼我嫁给你,又怎会是我所愿?更何况——”
她摇摇头,揭开朱珉伪装的面具,“那日我也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到,又来跟我谈什么真心?”
“还有,你想娶我,难道不还藏了想要我南越血脉的龌龊心思?”
朱珉闻言彻底勃然大怒,他红樱举t起,对着宋云遏,“谢玉敲,如今你讲这么多,不就是觉得我不配吗?!”
“想要你的血的不是我,是我的父亲!”他满脸写着痛苦,“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他也答应了!”
“而你你心心念念的永安王!身为王爷,他怎么可能一生只娶一妃,此话简直可笑!”
“我这辈子,就只要一个谢玉敲。”宋云遏蓦地打断了他,轻笑一声,“不用你来质疑,此事我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同敲儿说过的。”
“不过今日,”他看了眼四周,“天地山河为鉴,周围又有如此多的见证者,那我便在此许诺一回——”
“不论是永安王,还是宋云遏,此生只有谢玉敲一人,只愿与她共枕山河间,无论后路如何。”
他声量也不大,却如昆山玉碎,坚定不移地敲击着在场每一人的心。
朱珉嘴张了张,一时间竟觉得震慑,便又听见宋云遏恢复了那懒散的声音道:“你说朱璘答应你不取敲儿的命,可你是否知道,你父亲想要炼制药人,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朱珉一时更是哑口无言。
“朱珉。”谢玉敲摇摇头,朝他继续道,“我知道药人之事非你所愿,犬戎与海倭更是不在你的掌控之内,只要你愿意,或许我能替你向陛下要一份赦免。”
朱珉手中红缨枪重重往地面一顶,“谢玉敲,既然你不愿归心于我,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反正你从不曾看起我,更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我又何须再自取其辱。”他大笑起来,“横竖我们朱家人便是你们的眼中钉,父亲以身死换我活下来,他的遗志、我们朱家的光耀,就该我来守着!”
谢玉敲叹息,“我记得你小时候聪慧机敏,乖巧伶俐,长大后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我还记得你的生辰,是在下月初五……你总说我看不起你,我们看不起你们朱家的人,可你和你父亲,可又真的真心待过人半分?”
朱珉咬了咬牙,辩驳道:“你又知道什么?”
“我父亲出身寒门,学堂寒窗苦读,却一直不受待见,任人欺压。某一日,他终于忍耐不住,折断了对方的一只狼毫,便被先生不分青红皂白地扫地出门。”
“可回了家,他那畏惧权势的父母,竟然为了自己保命,也把他驱逐出家门,可那年,父亲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
他顶着烈日,嘴皮皲裂地舔了舔,在腥味中尝到一点甜,又碰巧擡头,看见高门之上的朱红色漆绘大门。
他想,终有一日,他也一定能住上朱红色门后的富丽堂皇。
于是从那日起,他便改了姓。
朱。
用鲜血浸染的颜色,便是他要踏上的登阶之路。
“他都这么努力了,这些年还是一直被人看不起,被义净僧师收做徒弟,好日子刚没过几天,便来了谢西山,义净万事都偏心于他,这才让父亲原本死灰复燃的心又慢慢冷却。”
“哪怕他身居高位,你们又何曾真心看过他一眼?!”
谢玉敲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若朱璘心术正,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至如今,那谁又能真的置喙于他!”
“太在意旁人的眼光与想法,这便说明,他并非真的问心无愧。”
朱珉闭了闭眼,良久,他一声叹气,“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便只得兵戎相见了。”
“朱珉,你知道的,犬戎不是药人,他们并不完全受你所控。”
她手心发了汗,声音却是沉稳:“何况武康百万禁军,犬戎堪抵七成。”
“不止。”
一旁不曾开口的大理国国主忽然朝元宁帝道:“陛下,若武康愿意,我大理国愿出兵援助。”
元宁帝有些错愕,毕竟二国纷争,大理国完全没有此番必要卷入其中。
大理国国主看了胡数剌一眼,解释道:“我与北漠城主本就是故交,如今北漠沦陷,我也与胡数剌商议过,我会助他一臂之力,带领北漠流民夺回故土。”
元宁帝面色稍缓,连忙垂手道:“如此,武康可便要重重谢大理国了!”
“陛下言重。”大理国国主扶起元宁帝,“大理国与武康素来邦交和睦,于情于理,若战事真的起,我们也不能做事不管。”
国主的允诺落在朱珉耳里,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如今身后只有五千犬戎的和亲队伍,几番思量,朱珉扬起马鞭,“先回去!”他深深看了谢玉敲最后一眼,声音落于沙尘之间。
“最多一月之后,我必会亲自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