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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时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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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为崔湄而变的。

她其实有些羡慕崔湄,有这样一个高岭之花,肯为她走下神坛。

柳未絮抚慰她道:“那个……我从来没见过谢峤这个模样。我从前觉得他不会嫉妒,也不该有这般脆弱的时候,仿佛永驻云端。可直到见他这个模样,我才意识到,他也是一个凡尘之人。”

崔湄抽噎着,诧异擡眼:“他今天都这样对我了,你居然还觉得他是个人吗?我觉得他简直就是王八蛋!”

柳未絮的脸红了红。

她在家中并不能如崔湄一般口无遮拦,故而听一个闺秀说出这样市井的言辞,仍有些不适应。

她试图继续劝慰:“你也不要说得这样难听……或许只是从未有人教他该如何表达,故而他的所有感情,都会压抑在平静之下,久而久之,总有盈满而出的时候。”

崔湄转头,迷茫看她:“可他今次就是伤害了我呀,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呢?没有人教,他就该去虚心学习,从书里,从身边……从什么地方都可以。我是被他伤害的人,我心疼我自己还来不及,做什么去体谅他?”

说到此t处,她哽了一哽。

“说起有没有人教,他有娘亲,我还没娘呢……”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想到了伤心事。”柳未絮眸里带着愧疚,接着道,“可夫妻之间总是要继续过下去,他只是太喜欢你,才会生出执念和占有。”

崔湄第一反应就是柳未絮简直是在胡扯。

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而是仔细想了许久。

喜欢一个人,确是会生出执念和占有。

所以她从前才会央求着家中带她面圣,求得那一封圣旨。

这样的行为同谢峤今日强占她的心思几乎如出一辙,皆是罔顾对方的意愿,强加给他的。

可如今她为什么会觉得错了呢?

今日谢峤这样对她的时候,她满心委屈,她想,喜欢不应该是尊重与理解吗?

就像他们最初成婚时那般。

他连碰她都觉得逾矩。

甚至亲吻都是后来一点一点耐心引导,教给她的。

从前他明明懂得何为尊重。

甚至连她如今心中的想法,还是他潜移默化渗透给她的。

怎么如今她觉得他还不若谢峥尊重她。

她止住啜泣,擡眸问柳未絮道:“对了,谢峥怎么会来这儿?”

“哦……我……”

柳未絮脸红了红,刻意隐去了自己想要见谢峥的私心。

“我不是吃完饭回来了一趟嘛,见他对你这样,你并不大情愿,不似是欲拒还迎……我怕你受欺负,又不知道到底该找谁,只好去求见了谢将军。”

崔湄破涕为笑,轻推了推柳未絮:“你瞧,你不是也知道我这是在受欺负嘛?所以干嘛先前还要为他说话啊?”

“我……我不知道。”

“娘亲的好友拜府之时,她们说起家常,便总是劝来劝去,说要相互忍让。”

好似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女人也可以不必忍让?

她愣愣地看着崔湄,有些听不明白她先前之语,但又好像莫名能理解了。

崔湄与她说了说话,心中好受了些,想着最初那道圣旨,亦觉得自己有错。

既这份姻缘从最开始便是错的,如今走至这一步,也是她自己活该吃的苦。

她有错,所以她要改正,她得还谢峤自由。

如若他真的还喜欢她,那他也得改正。

待他回到从前尊重她的时光,两人再复合,也不是不能。

相互尊重扶持的一对夫妻,总好过彼此怨怼的吧?

她决心明日去找一找兄长。

*

翌日,崔澜正在房中看邸报,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除却小妹,断无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头也未擡,问道:“一大早跑来找我,是有何事?”

她看着阿兄面前堆叠如山的公文,想起谢峥同她说的娘亲一事,把“我想和离”这四个字硬生生先憋了回去,郑重问道:“阿兄,你见过娘亲吗?知晓她的事情吗?”

“怎么?”崔澜擡起头来,神色凝重,“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谁这么多嘴?”

她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钱袋。

“不是,是这个。”

她隐去了谢峥告诉她的那些,只道:“数月前,谢峤曾抓过一个细作,后审出来,他们的暗号同娘亲留给我的钱袋上的花样一模一样。”

崔澜的视线锁在妹妹脸上,见她眼皮有些虚浮,眼下蕴着乌青,道:“怎么偷偷哭了?”

崔澜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觉得母亲是敌国细作才哭的。

“你放心,阿娘嫁与爹时候,已经不是敌国细作了。”

她陡然瞪大眼睛:“阿兄,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娘从前是敌国细作吗?”

她一瞬间想了许多。

“娘嫁给爹爹,该不会是假意迎合,实则暗中套取军情,供给敌国,最后被人戳穿,生下我后被抓了去吧?”

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门外,谢峤正欲敲门,崔湄这句话不偏不倚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抿了抿唇,终是垂下了手。

他怕有旁人听墙角,见四下无人,便干脆守在了门口。

屋内,崔澜扶额道:“你小声些。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崔湄默了默:“我从不知晓娘亲的事情,娘亲是因生我难产而亡的,我怕提起来,惹你们难过。”

“可你和阿姊尚曾承欢膝下,我甚至都不曾见过她。”

“阿兄,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想她。”

见妹妹眼圈微红,崔澜亦是不忍。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娘亲确不是本国人,不过,她也是受人胁迫才做了细作,后落入父亲之手,刑讯之下得知她身世悲凉,且她行事谨慎,之所以会落在爹的手里,是因她心中常望两国和平安稳,故而暗中转圜数次争端,惹敌国好战一党不满,才故意向父亲泄露了她所在的据点。”

“后来,她与父亲一见如故,两人对战争又是一样的心思,渐生情愫。父亲便帮她假死,换了身份,明媒正娶为妻,就此和敌国断了联系而已。”

“一样的心思……”她琢磨着这句话,“可爹爹不是元帅吗?”

怎么会和兄长口中不喜战争的娘亲一个心思呢?

“爹爹其实没有什么扩张版图之野心,只是守防而已。”崔澜沉声道,“守住边境,才能护住长安,护住万民。”

“你还小,又是女儿家,未在朝堂,自是不懂。”

她是想不大明白,但念及谢峥那日的嘱托,不放心道:“哥,这件事可有旁人知晓,又可会对咱们家不利?”

“旁人自是不知道的。”他道,“可先帝知,当今陛下亦知。你就把心乖乖放在肚子里,快快活活地过每一天,好不好?”

快快活活地过每一天。

崔湄抿了抿唇,想起今日要同兄长商议的第二件事来。

“哥,我想……”

“想要什么?直接去买,记家中账上便是。”

崔澜把目光落回了邸报上。

她吞了一口口水,定声道:“我想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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