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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时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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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神采奕奕地望向谢峥:“你带我去看看呗。”

谢峥故作推诿道:“这不好吧。崔小姐才刚刚和离,若是你我在街上并肩而行,被有心之人看见,岂非要大做文章?”

“这有什么?”她大手一挥道,“我都和离了,我今日和你走一起,明日和小棠她哥走一起,后日再换一个也不是不行,左右和谢峤都无甚干系了。”

好,她心中居然还会想起白允棠她兄长,他记下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峥也不再推脱,勉为其难道:“好吧,那咱们过两日就去。”

“过什么两日,午后就去。”

她拍板得正合他意。

刚过午间,日头正暖,崔湄和谢峥一齐出了府,和煦的日光照在男子墨色衣袍上。

她方才的热情消退下来,望着身旁男子的俊美侧颜,后知后觉地想,这人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啊?

男子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冷淡的脸上似乎t并无情绪起伏。

良久,薄唇轻启:“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样帮我,是不是不怀好意?”

男子回过头来,凝视着她,不解问道:“我帮你什么了?”

崔湄愣了一下。

“你帮我找厨娘,还帮我开食肆——”

“打住,崔小姐。”谢峥截断了她的话,“厨娘是我带来给你爹爹做饭的,食肆是你主动要开的,甚至如今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是你求着我带你去的。”

“我可是拒绝你很多次。”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提起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用饭的时候,好似确实是这样。

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又开始唤自己崔小姐了吧。

救命,她不会已经习惯他唤自己乳名了吧?

肯定不是这样的!

“你,你怎么不叫我小字了?”她试探问道。

谢峥沉吟片刻:“你昨日不是说了,骗你之人你都不喜欢吗?”

“我承认,我从前愚昧无知,年少轻狂,骗了你。”

“所以我决意和你划清界限,以免给你造成困扰,崔小姐。”

他说着,自顾自往前走去。

清冷的声音自前方飘过来。

“我昨日之后并没有纠缠你,对不对?”

“……对。”

昨天谢峤还知道问她一声,他只说了一句“好”。

“其实我今天也没打算见你。”

“我已经打算和你形同陌路了。”

虽是平静的语气,可不知怎地,这话她不爱听。

“……那你还来我家做什么?”

“已经解释过了,我每日都去瞧你爹爹。”

见她没有当即跟上来,他刻意放缓了步子。

“你忘了?是你主动冲进亭子里来的。”

好像是哦。

她抿着唇想道。

谢峥忽地停住脚步,待她即将撞上他的后背之时,他侧身一步,继续同她并肩而行。

“所以算起来,今天是你主动认识我的第一天。”

她不甘心道:“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面对少女的指控,谢峥毫不心虚:“什么算什么?”

他温热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

崔湄忿忿想。

“难道以前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吗?”

“崔小姐难道对于从前还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吗?”

“我……”她一哽。

沉默令崔湄顿时窘迫起来。

她凝着面前人沉静的目光,忽然发现对过去揪住不放的那个人确实是她。

好烦,明明是她自己先决定抽身的嘛。

“难道一个人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她喃喃道。

他把她的自言自语收入耳中,若无其事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仍旧喜欢你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肩宽腿长的男子倏然停下来,转身凝她半晌,唇角微微噙起一抹笑容:“那便好。”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崔小姐。”

说罢,他便继续往前走去。

她忙不叠地小跑跟上,质疑道:“你等等……谁要同你合作了?”

“厨娘是我寻的,铺子是我看的,怎么,崔小姐是打算理直气壮地独占吗?”

“……自然不是。”

他伸出两根修长手指:“盈利你八我二。”

崔湄咬咬牙道:“行!”

她觉得她当下的心境十分复杂。

既有他说不喜欢自己便不喜欢自己的不甘,又有他居然能这么快走出来的松快。

转念一想,若他仍对自己一厢情愿,她定会想躲得远远的。

这样也好。

崔湄与谢峥一同看了食肆,当即敲定,只是此间的装潢风格太过古板,她不喜欢,故而决定悉数拆了重来。

她正站在房间中央斟酌着该如何增添情致之时,忽听门口传来一道蕴着浓浓不甘的低哑嗓音:“崔湄,你给我留那么多金银是何意?”

是谢峤。

猝不及防地听见他的声音,崔湄愣了一瞬,把目光自手中的宣纸上挪开。

“你怎么来了?”

“我向人打听的。”见她神情并无波澜,谢峤咬牙颤声道,“你觉得我需要你这般补偿吗?”

她蓦地想起他那时说他不喜欢她以家族权势压人,财力也是家族势力的一部分。

其实她留下的时候没想太多,就是单纯觉得他在钱财上不曾亏待过她,她也不缺那么点,不妨好聚好散。

但他非要这么想,她也没办法。

她随意“嗯”了一声,提笔在宣纸上画了盆丑陋的花。

“你!”

谢峤一时气急。

他今日回府,便见她彻底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了那些钱财。

他不以此为借口,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见她。

可见了她,却仍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你觉得给了钱,就可以和我一别两宽了,是吗?”

“崔湄,你喜欢我的时候就用钱讨好,离开我的时候又用钱甩开我,你把我当作什么?花楼里讨你欢心的小倌吗?”

他说着,口中的话语委屈渐浓,像是快要哭出来。

他不懂她为何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他,只急于想同他撇清关系。

崔湄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喜欢一个人便给他花钱,这又有什么错。

“那你不想要的话,你便送回我府中罢。”

说罢,她又埋头在她手中的宣纸上。

楼下,见崔湄投入一整个下午,怕她饿着的谢峥带着自铺子里买来的点心回来。

他把纸包搁在柜台后,擡首冲楼上喊道:“崔小姐,很晚了,下来吃些东西吧。”

又是他。

听见弟弟的声音,谢峤抑住喉中哽咽,抿唇看她:“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

谢峤的心中仿佛被酸涩填了个满。

为什么他永远先他一步陪在她身边?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和他说,弟弟只是来帮忙,他便可以视而不见。

解释什么?

崔湄不解,睁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美目,温吞道:“谢峤,我有必要提醒你,因是先帝的旨意,咱俩和离不必面呈陛下,我今日已拜别了谢夫人和谢大人,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不必纠结在过去。

她能放下,谢峥能放下,他有什么放不下的。

与他没有关系了,便能与弟弟这般和睦吗?

他到底哪里不如他。

“崔湄,你……你可真是好得很。”

他的一字一句都带着酸涩到极致的恨,转身便往楼下走去,却恰撞见了拎着点心上楼来寻她的弟弟。

“哥,你也来了啊。”

谢峥只冲他微微一笑,掠过他,径直往她所在的那间房里去。

谢峤的脚生生顿在了楼梯上。

想起近日心中的酸涩与麻木,他不禁有些后怕。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滋味。

不行,无羁这般讨好她,她日后只会更偏向弟弟。

这样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失魂落魄地折返回去,见她仍忙着在宣纸上涂涂画画,一旁无羁已拆了纸包,取出一个点心,喂至她的唇边。

她画得认真,无暇顾及,张口便咬了下去,舌尖险些划过他的手指。

无羁甚至挑衅般地看了他一眼。

一切的一切令谢峤脑中充满了危机感,他暂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刻意温声问道:“湄儿,你在画什么?”

“设计稿,我想把每间房都装潢成不一样的景致。”

谢峤顿声道:“你忘了吗?我擅画,我可以帮你。”

她本就在头疼,闻声擡眼,公事公办道:“你要多少工钱?”

“不必再给,你留下的那些嫁妆足矣。”

崔湄望着他,只觉得他眼圈莫名地红,仿若她要是一口回绝,他便要落下泪来。

那也行。

他方才不是还觉得她在拿钱辱他吗?

这下就合理了。

于是她颔首道:“好啊。”

谢峤冷着脸离开的时候,手里握着她画了一下午的初稿,心中恨恨地想,他一定要绘出她最满意的装潢,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他一定再也不要对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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