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情(1/2)
冬时情
虽然崔湄因替婚一事很是恼火,也斩钉截铁地说过,她不喜欢骗她之人。
先前她与他之间本就压抑在伦理纲常下的情感与暧昧,也该尽数被磨灭了。
但……万一呢?
万一她对他尚残存着一丁点感情……
想到这儿,他更确认了心中所想。
她定是对自己有好感,但却碍于女儿情面,不愿坦荡承认。
也许是因为从前勇敢过,却未落得好结局,今次便有些退缩,换了个更婉转的方式。
否则这些日子,她为何要频频向他示好?
谢峥当即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见她。
可他甫一擡首,看见天上高悬的玉盘,又觉得如今并非是寻她的良机。
他与她非亲非故,夜晚贸然拜府,倒像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
可他日后究竟该如何做呢?
是挑明她的心思,还是继续与她保持这般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
唉。
明月当空,愁肠百结,不若小酌纾解。
谢峥收好那只耳坠,解下马,朝未打烊的酒肆去。
然而崔湄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她上了自家马车,正打算托着下巴闭目养神,指尖不慎划过耳垂,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哎?
不对劲。
她的耳坠呢?
平日她故意用来试探谢峥的那些,大多都是不重要的小玩意儿。
可这副耳坠是她及笄之时阿姊送的生辰礼,她最是喜欢。
断不会拿去试探他。
她赶忙弯身去找,马车上却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其踪影。
她回顾一番今日之事,觉得最有可能弄丢的时候,便是她故作洒脱在谢峥面前撩头发之时。
那会儿,她明显感觉耳坠被发丝勾了一瞬。
因没有多疼,她并未在意。
想来应是掉在了那里。
“李大哥,劳烦你带我回食肆一趟,我掉了东西!”她在车内吩咐马夫道。
待她跳下马车,小跑至与谢峥分离之处,四下找了半晌,却仍没有找到。
会不会是他捡到了?
崔湄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即刻去找谢峥问一问。
要么就当作彻底丢了。
她是个急性子,断然等不到明天早上。
可……谢峥与谢峤终究住在一处。
去谢府寻他,同登谢峤的家门并无分别。
但这个礼物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毕竟人这一生只会及笄一次,此后的每一天,都再回不到那一日。
思及至此,她当即上了马车。
“去谢府!”
*
崔湄掀起车帘,不由有些感慨。
眼前的高门牌匾终究是她曾住了半年的家,如今再来,却已是客。
她下了马车,正欲往大门走去,忽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不行,她不能走正门。
走正门是要递名帖通报的。
若是谢峤知道她登门,误以为她对他还余情未了,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给自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心去偏门。
谢府她再熟悉不过。
一共三门,除却大门与西边走采购车马的,还有一个很窄的偏门,只有一人把守。
左右谢府的人也认识她,不会把她当坏人给赶出去,届时她随便赏些金银,让那下人莫要知会谢峤便是。
说去便去。
崔湄吩咐车夫寻个僻静之处等她,用披风挡着脸,调头往偏门跑,一头珠翠在灯笼的暖光下熠熠生辉。
谢家的看守正打着盹,忽感觉眼前有刺眼的光闪过,定睛一瞧,见有一女子往自家府上偏门熟门熟路地跑去了。
这姑娘怎么不入正门……
看身形打扮,也不似不正经的呀?
看守素来伶俐,知晓府上二位公子皆洁身自好。
他第一时间便想,会不会是自家老爷的桃花。
那可不敢让夫人发现了。
他当即对另一人道:“哎,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向通报老爷一声。”
说完,拔腿便跑。
片刻,谢清源跟着看守匆匆往偏门去。
“哪有什么女子?你莫要胡扯,我哪会在外招惹什么漂亮姑娘,若夫人知晓了不得大闹一场……”
“那会不会是老爷您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私生女?!”他惊得陡然拔高了声音,又赶忙压了下来,“我哪有什么私生女,你再胡说,我就把你的身契卖给人牙子……”
崔湄刚敲开偏门,便一眼瞧见了疾步而来的谢清源,她愣了一瞬,唤道:“父亲……”
意识到她如今已然和离,忙改口道:“谢大人……”
谢清源闻声擡首,一眼就看见了略显狼狈的崔湄。
她怎么会……深夜回谢府?
还特意走偏门?
两人瞬间都不自在起来。
谢清源藏起惊诧,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礼道:“湄儿啊,你这么晚回家……不是,来府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找峤儿?”
她捏了捏裙角,脸上有些窘迫。
“我……我不找谢峤。谢峥他……回府了吗?”
她不找峤儿,找峥儿?!
谢清源瞳孔微缩。
难怪她要走偏门。
如若走了正门,被峤儿知晓,定又会万分不甘。
他也不愿见兄弟之间起了分歧,只讪讪笑着,温和道:“应当是在的,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崔湄赶忙t点头:“谢谢您了。”
“不过……伯父有一事要劳烦你。”
“您说。”
“你能不能……换身女使的衣裳?”谢清源窘迫开口,“你也知道峤儿那个性子……他这些时日好不容易走出来些许,我不愿见他再……”
“谢大人,我明白!”她捏着裙角的手更紧了紧,颇有几分局促地继续颔首,“没问题的。”
她也不愿被谢峤瞧见这么晚还来寻谢峥。
谢府的二等女使都是统一着装,既不出挑又素净,比她这身低调多了。
她乐意得很。
换了衣裳,谢清源引着她往谢峥的院子走,带她来到一处干净厢房,道:“湄儿,你先在此稍作休息,峥儿他待会儿就来。”
她在昏黄的烛火下点了点头。
谢清源走后,屋内仅剩她一人,偌大的院子亦静悄悄的。
她走至窗前,见并无人前来,回首看着厢房中应是给客人留宿的床榻,心中不由有些紧张。
这般晚了,她穿着女使的衣裳候在这儿,不像有事找他,倒像是私会偷情。
真是要命。
她发誓,她问清楚耳坠便即刻走人。
她回身坐在床榻上,双手撑着床沿,翘首以盼。
久等谢峥不来,冷静片刻,她不禁有些后悔。
她不该深夜贸然前来的。
毕竟她又打不过他。
若是他陡生邪念,自己不就成了送至灰狼口边的羔羊了吗?
一只羊,两只羊……
她胡思乱想着,感觉自己成了放羊的姑娘,最近她忙得团团转,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身下的床榻软绵绵的,好似坠在了云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一歪,迷迷糊糊地往床榻内倒去。
另一边,谢清源好容易才等到刚回府的谢峥。
“你小子哪儿去了?整日整日见不着人影!”
“爹,我都这么大了,也不必事事向您汇报吧?”
谢清源一把抓着他往府里走。
“确不必事事向我汇报,但有一事我总得问问你,你同湄儿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提起崔湄,谢峥有些黯然:“没什么关系。”
他曾经想过,若非哥哥横亘在他们两人中间,若非他是在大婚那日之后才认得的她,或许他们的日子要比如今快活许多。
而不是现在这般近不近,远不远。
她日日就在他身边,他却始终不敢伸出想要触碰她的手。
生怕一触即碎。
谢清源压低嗓音道:“那她……那她怎么大晚上,独自一人跑来寻你?”
谢峥觉得父亲在同他玩笑:“……你说什么?她现下跑来找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说话间,两人拉扯到了厢房前,“她如今就在这儿等你呢!”
谢清源撒开他的手,接着道:“她好像很急。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竟连名节都顾不得了?你赶紧问清楚,给人好生解决,莫要欺负人家!”
说罢,他又拽着谢峥的手,叮嘱道:“我告诉你,我可派人盯着你呢,我真的会派人盯着你啊!”
谢峥犹疑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知道了爹,我不会对她怎样的。”
“还有……”谢清源再次不放心地叫住了他,“你若真喜欢她……你多少顾念点你兄长的心情……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淡淡应道。
谢峥迈上石阶的时候,心跳忽地加速起来。
他刚察觉出她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自己,她便找上门来了。
虽说他觉得自己已然足够大胆,却也不敢深夜去崔府叨扰。
可如今,她却身在自己院中的厢房,等着他回家。
这女娘简直比他要大胆上许多。
她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吗?
他觉得脸有些热,唇边不自觉地噙起一抹浅笑。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映入谢峥眼帘的,却不是崔湄今日穿的衣裳。
而是自家二等女使的素衣。
那女使头上钗环尽卸,如今正侧卧在床榻之上,衣裳虽穿得齐整,可这样的姿势,偏生勾勒出腰臀的玲珑。
谢峥却并未沉浸在眼前的美色里。
他只觉得心中“腾”地蹿起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他被耍了。
家人们明明知晓他对崔湄的心思,还偏生设了此计诓他?
什么崔湄在他院中等着他?
分明是丢了个女使进他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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