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画(1/2)
春时画
崔湄只觉得像是有片落羽在她肌肤上轻轻地挠,惹得她心痒难耐。
她想躲开,手腕却又被束缚在软缎里,怎么逃也逃不掉。
她偏头望去,见他特地选了支质地最为柔软的羊毫。
挽起袖口的腕骨遒劲,笔尖齐整,轻轻落在她的肩头,笔尖便弯出一个钩儿。
谢峥竟欲以她做画纸!
她隐隐觉察出了几分危险,心中陡然升腾起羞赧,手指不由紧紧攥住了软缎,磕磕巴巴道:“……你别乱来。”
“我哪有乱来?”
他眸色专注,声音压得极轻,仍是一贯冷淡的神色。
不似在行什么不轨之事,倒像是落笔作画前的认真斟酌。
“湄儿不愿说,我不就只好猜了?”
笔尖往画纸之下缓缓勾勒而去,在峰尖最挺立之处,勾勒出一个圆。
“可有……山崖映日?”他弯了弯眼睛。
“没……没有……”
不再是软毛划过的感觉,反倒沾了些星点的湿润。
她玉体横陈,几乎要被这样难耐的感觉逼出眼泪,口中艰难地回答他的问题。
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甜香,却不是油墨的气味,也不似花果的熏香。
“……你……你在笔尖涂了什么?”
“湄儿闻不出吗?是蜂蜜。”
他轮廓分明的侧颜垂落几缕墨发,伏在先前的落笔之处,轻轻吮吸干净。
擡起头时,墨发不慎沾染些许,乌发与蜂蜜牵扯出粘腻的透明丝线。
隐隐约约的痒不断试探着她的理智。
她生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地唤出声来。
“还能忍着吗?”
他凑近她,以气声相问。
音色沉诱,落在她的颈边,惹得她又是一阵颤栗。
他再次提起笔来,熟练挥毫。
“湄儿不要乱动,若是动了,可就画歪了。”
她眼尾红红,难耐地渗出几滴泪水,隔着朦胧的水汽,她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惯是这般。
无论是愠怒或是高兴,皆隐匿在波澜不惊之下。
“其实湄儿当初不愿送我也没有关系,如今这不是补偿回来了吗?”
“我的丹青虽比不得兄长……”他眼波流转,弯唇一笑,“不过,好在我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纸墨。”
提及纸墨,他特地顿了顿声,把重音放在最后二字之上,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可以反复画许多次,甚至……足够画一生一世。”
不知过了多久,他搁下笔,将身子微微探过去,近在咫尺地凝着她。
透过他的瞳仁,她看见自己原本白的晃眼的身前多了不少靡艳印记。
若说最初她只是新奇,后来,便在他的笔下演变成了羞耻,如今透过他的眼眸,她只觉得极致的心欲积聚至了极点,将要呼之欲出。
呜呜……这个人真的很坏!
分明是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距离,可他偏偏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不容她贴近。
她再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念,不顾眼尾尚淌着泪,努力仰起身子,试图把红唇递送过去。
可他却顺势托住了她的后脑,又把她稍稍拉开些距离。
修长的指节穿过乌缎般的长发,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顶,仿佛挠在她心间,百转千回。
……他真的很装。
明明是甘愿被她缠绕的神情!
“你t知道吗?比起我没收到的那个,其实我更喜欢眼前这幅。”
说话间,他解下了束缚着她的软绸。
骤然得了自由,她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绕上他的脖颈。
他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长发,看她红唇微扬,似是在索吻般委屈道:“谢峥……”
“叫夫君。”
他的嗓音喑哑,两人之间仅隔着一道轻薄的里衣,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传来的温度。
“夫君……”她的声音似化成了一摊水。
“湄儿很难受吗?”
他低下头,略带薄茧的指腹落在她的眼下,替她拭去泪水。
“不,不难受。”
她紧握住他的手,试图去引导。
“那你怎么哭了。”
他凝着她,分明是明知故问的口吻。
任由她牵着划至那处,恍声道,“原来那里也哭了。”
她身前剧烈起伏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想理会他这般不要脸的淫靡词句。
乌发散乱,她只紧紧地挂在他身上,身子愈发地烫。
“我方才是来收礼的,如今礼已经收到了,也该走了。”
他得逞似地握住她的手腕,意图把她自身上扯下来。
见他欲离开,她莫名急了。
“你,你骗人!”
衣衫的起伏分明彰显着一切。
很多时候,她都无法理解这个男人。
明明两个人都能快乐,他为了让她难受,情愿自己也难受。
她死死咬着下唇,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缓缓收回挂在他脖颈上的小臂。
探出指尖,隔着衣衫勾勒出暗藏的形状,然后轻颤着手握住。
这是他骗人的证据。
他的手陡然掐住了她的腿,沉声道:“这可是你自愿的。”
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她被他丢进了软榻之中,还未等她吃痛,便倏然倒抽了口凉气。
许久未感受到的胀痛骤然传来。
她微微瞪大双眸,思绪在刹那间纷飞。
他分明是想要她把那礼物送给他。
如若不然,就要她主动把自己当作补偿的“谢礼。”
相处下来,她几乎已经摸透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看似诚挚热烈,其实心里亦有许多细弱的挣扎与犹疑。
只是他会压下这些杂念,毅然决然地选择相信她。
可压下,不代表并不存在。
他是个聪慧之人。
他会试探,会博弈,会深入了解她的念头,继而通过诱引,让她反客为主。
如此一来,这些好似就变成了她的渴求。
而他,就成了那个满足她的宠溺之人。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之所以愿意纵容他这般,正是因为她爱他。
爱意总是要两相给予,才能称之为圆满。
沉沦与清醒之间不知隔了多久。
他在她不住颤抖之时离开,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再次抚向少女的发顶,沉声开口,与先前不同的是,眸里含了星星点点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送我?”
“……你纠结那个做什么?”
崔湄自狂风骤雨中回过神来,擡眼凝着他,看他俊美的下颌上沾染着些许薄汗,擡手拥住他的脖颈,攀在他的耳边。
“阿峥哥哥。”
“我都把我自己送你了。”
谢峥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旋即,一声娇呼再次划破了满室旖旎。
她盯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床帐,意识愈发模糊。
……
待结束之时,她全然没了力气,任由他哄了半晌也不愿去沐浴,只趴在他的身上,手指随意抚着他旧日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
她眨眨眼睛,迟钝地发觉他似乎已在她身边陪了许久,念及他在柳府回来的马车上读着的军报,忽而擡起头来,问道:“你今日在看什么?”
“那些大臣缠着你说的又是什么?”
他揽着她,半阖双眼:“不是什么大事。”
“不告诉我算了。”
她赌气,正打算从依偎着的身前抽离,却又被他按了回来。
“湄儿,你还想我出征吗?”他偏头问道。
“不想。”她想都不想,便答。
“为何?”
“你知道阿兄为什么没有随爹爹去军中吗?”她目光温软,却似藏匿了一丝遗憾,“你也知道,我家也算是百年世族,祖父曾一手扶助当时的陛下上位,又托付他的儿子们好生辅佐先帝。”
“可如今家中父辈,却仅剩我爹爹一人。”
他沉吟道:“所以……岳丈不愿崔澜大哥再冒这个险,让他习了文?”
“阿兄大我好多岁,其实父亲与他如何商议的,我也不知晓。但自我记事起,阿兄便替常年在外的爹爹担下了照料府中上下的担子,我想……大抵是这样。”
说到这儿,她苦笑道:“其实若非是阿姊与你当初……兴许我家都已不复存在了……”
“我真的很后怕。”
说着,她抱他更紧了些。
“我既怕你功高震主,再惹陛下忌惮,又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最后只得埋骨黄沙,那我年纪轻轻不就成了小寡妇……”
“现在多好呀,我有食肆,你有勋爵,无论如何,也能一生无忧了。”
他垂下眼睫,将今日得来的消息暂压至脑后。
南境邻国遭敌国侵扰,已有些岌岌可危,唇亡齿寒,陛下欲遣将相援,却无合适人选。
唯有他如今赋闲京中,幼时又曾往邻国游历。
家国大义藏在心底,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她怕失去他,正如他怕失去她是一样的,如今他并非孑然一身,自然要多替她考虑。
他心中有了主意,在她发间印下一吻:“好,我知道了。”
*
崔澜这几日甚是惆怅。
他好容易见小妹的身子一日强健似一日,这才不出半个月,两人又如胶似漆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古嫁女,总是要把家中女儿送去旁人府上。
若是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这般,他总有一种辛苦养大的娇花被人生生糟蹋之感。
尤其是他的妹妹待夫君颇为热络,没有半分矜持。
简直没眼看。
若非有事要告知于她,他如今是万万不想踏进崔湄的院子。
他候在正厅,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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