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乐:斗智(2/2)
“你知道我和你娘认识多久了吗?”
她不知道,但是爹娘的年纪相差不大。
“……总之比爹爹认识我要久很多。”她底气不足。
他淡淡“嗯”了一声:“我原先就喜欢你娘亲,但若是因为你出生,反倒喜欢你,更甚过相识相知多年的她,那我是不是日后遇到旁的女子,也会不顾念我与她的多年情分?”
小栀听不大懂,但是她觉得有点道理。
“你不可以这么做!这样做是坏爹爹!”
谢峥满意颔首:“那我喜欢她胜过喜欢你,这有问题吗?”
“……没有。”小姑娘眼睛又红了,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那娘亲是不是喜欢你,也多于喜欢小栀啦?”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
谢峥淡淡道:“没错。”
“只有我们视彼此为挚爱,你才会出生。所以,我不会像吻你母亲那样亲你,你明白了吗?”
“等你长大后,自可以去寻视你为挚爱的男子,而不是指着你爹爹阿娘都最爱你。”
小栀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可以排在娘亲后面,只是爹爹,你亲了娘亲那么多,那你亲小栀一个,不过分吧?”
“还有娘亲。”她鼓了鼓脸颊,继续道,“娘亲肯定也亲了很多口爹爹。”
“但他或许生得皮糙肉厚,不似我们娘俩细皮嫩肉,故而看不出来。”
“你们两个人一人亲小栀一口,总可以了吧?”
“我也要很用力很用力的爱!只要一口!”
这点小要求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崔湄蹲下来,捏起她肉肉的脸蛋,在颧骨处用力地亲了一口。
谢峥亦如是。
很快,小栀的颊边便显现两块指甲大小的红痕。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握了握拳道:“没关系的,为了家庭和谐,我委屈些当第二名也没关系的!”
“爹爹阿娘,咱们快些到祖母那里吃饭去罢!”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她已然雀跃起来,率先跑去了房门外。
崔湄望着她的背影,嗔了身旁男子一眼:“你也是,她还小,你干嘛总是这么严厉。”
他颇为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垂首吻了吻她的唇。
“这是为了她好。”
“我行军时走过很多地方,自然见过很多人间悲喜。”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她便也专注凝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很多人的悲剧往往都是自童年开始。”
“他们没见过正常的父母之爱,便学不会爱人,自以为婚姻不过是一纸书契。娶回一个贤惠得宜的妻子,再诞育些传宗接代的后人,了却终身大事。”
“可殊不知,感情是人必不可少的东西。在夫妻间寻不到的,便会往别处寻。”
“譬如男子会流连花街柳巷,追寻短暂的快乐。女子碍于议论,不便寻花问柳,就只好把情感寄托于孩童,期冀他们日后成材,好反哺之。”
“然前者逢场作戏,后者虚无缥缈,日子久了,他们发现情感仍得不到满足,便会对彼此心生怨怼。殊不知明白何为真正的情,才是获得幸福的途径。”
“你我好好相爱,便是在给小栀做榜样。”
“她会在一个满是爱意的家中成长,知晓一个男子如何待他的发妻才是最好,便不会困在婚姻里自我蒙骗,沉溺于此,不敢抽离。”
“她会同你一般,有爱人的能力,有舍弃的决心,亦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以后,她也会是一个活得幸福的小姑娘。”
听完这番话,崔湄踮起脚尖,再次吻了吻他的唇,与他十指相扣,会心一笑。
“走吧,我们吃饭去。”
如果崔湄迈入前厅时,没有见小栀四处炫耀着她脸上的吻痕,她觉得她的笑容甚至能保持得更久些。
可惜她刚转过回廊,便听见小栀脆生生的声音响在厅堂:“祖母你看!爹爹阿娘亲我的!”
“这么两大团红印子,你也不嫌不好看。”王若芷笑她道。
“怎么会不好看!这可是爱意的证明!娘亲身上更多呢!”
路过窗下的崔湄双腿一软,再望向谢峥时,脸上又渡了绯红。
“……我觉得今天没什么胃口,这饭还是不吃了罢。”
他拽住她的手不放。
“孩子都有了,你还羞什么?母亲是过来人,难不成不知道我们会行夫妻之事,还以为小栀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可你哥也在前厅呢。”崔湄几乎欲哭无泪。
“他知道就知道呗。”
谢峥镇定自若,牵着她迈了进去。
“反正你是我的妻子。”
“自始至终都是。”
一家人团聚之时,小栀常有一个困扰——
该如何区分伯伯和爹爹。
毕竟两人的样貌一般无二,让一个三岁小孩仅凭两人在家中的衣着打扮分清楚,实在有些困难。
小栀曾偷偷问过轻萝姑姑,轻萝姑姑只道:“其实很好分啊,常带着笑的是你爹爹,常冷着脸的是你伯伯。”
起初小栀信以为真,依着此言唤错好几次人后,愈发觉得轻萝姑姑是看她年纪小,所以诓骗她。
分明伯伯看见她的时候笑容多一些!
她爹爹每次见了她,总是板着脸!
后来,她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轻萝姑姑大抵没有骗她。
爹爹每每与阿娘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常带着笑意,而轻萝姑姑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爹爹。
于是三岁的小栀心里更为确信:爹爹不大喜欢她。
没关系,比起娘亲,她也不大喜欢爹爹。
爹爹没有娘亲长得好看,也没有娘亲性格亲人,更不会宠着她,由她胡闹,只会丢给她很多晦涩难懂的书,时不时还要考教她,还会凶她。
譬如此刻——
她正端着饭碗,当着爹爹的面,巴巴地跑到伯伯面前,撒娇道:“伯伯,小栀要你喂。”
说罢,还特地耀武扬威地瞥了她爹一眼。
然后发现爹爹并没有在意她,满眼都是她娘亲,然后笑着给娘亲夹去了她最喜欢的琵琶腿。
她才三岁,声线清脆又甜软,纵然谢峤对照看孩子一事上并无经验,对着这样软嫩的小姑娘,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起身搬了把椅子,抱她坐了上去,怕硌着她,还为她好心垫了只软垫。
然后舀了满满一大勺的饭菜,颇有些局促张嘴哄道:“啊——”
小栀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模仿他。
可这一勺也太多了吧。
她颇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勺子,而后小声道:“太满了,伯伯,你不能这么喂小孩儿。”
谢峤俨然没想到他反被屁大点的小孩子指导一番,愣了一瞬,肉眼可见地更局促了。
崔湄冲她招招手:“你别为难你伯伯,过来,娘亲喂你吃。”
她还未来得及跳下凳子跑过去,却见爹爹不动声色地搁下了筷子。
“真羡慕你,谢宴知。”
小栀打了个寒颤。
他声音柔得她心里发毛。
果然,他下一瞬道:“都三岁了,还有人喂你吃饭。”
就是那种艳羡里夹杂着一丝不甘,不甘中又带着释怀的无辜声线。
家中女使婆子八卦的时候,似乎把这类人称之为狐媚子。
果然,下一瞬,他便扭头对娘亲道:“湄儿,你知道吗?我和兄长是双生子,故而母亲为了一碗水端平,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喂我们吃饭了。”
“哦,那你真的好可怜。所以呢?”
娘亲一边啃着琵琶腿,一边敷衍他。
“左右有兄长喂她,你就好好吃饭吧,如若你想喂,不妨喂喂我。”他面不改色。
真是厚颜无耻啊。小栀心里想。
“……兄长他喂得不够熟练,还是不要太麻烦他。”
“她才三岁,吃得也不够熟练,他俩正好相得益彰。”
小栀:“……”
她小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已经会独自吃饭很久了!”
“有我久吗?”谢峥一双冷淡的眸子望过来,“我比你多活了快二十年,你拿什么和我比?”
……就欺负她年纪小是吧?
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每每就知道拿年纪出来说事。
她憋了半晌,最后弱弱道:“你这个老东西……”
她从未觉得这句话形容得如此贴切。
“哈哈哈哈!”
谁知娘亲闻言干脆憋不住笑,在饭桌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本以为爹爹又该板起脸,沉声斥责她:“谢宴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谁知他一改私下里对自己的严苛,只睁着一双如墨眼瞳,委屈巴巴地看向娘亲:“湄儿,你还整日说我待她凶,我若真的待她不好,她敢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吗?”
小栀默默翻了个白眼。
崔湄清了清嗓子,掩住唇道:“那你说怎么办?”
“自己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她。所以我决定午后带着她读两卷史书。”
这回小栀彻底垮了脸,一口咽下谢峤递来的饭,对着谢峥道:“爹爹真烦!”
“怎么,不愿意?”谢峥垂眸望向她,“虽说你伯伯在此道上精于爹爹,但你爹我也不差。”
伯伯精于爹爹?
小栀当即看了看一旁的谢峤。
他人可比爹爹心眼好多了。
比起在她爹爹手底下受气,不若让伯伯教她。
小栀眼珠一转道:“你既说伯伯学识好,那我要让伯伯教我!”
“不行。”谢峥见她上钩,故意反驳道。
“不行!”她亦大声表示否定,转身去扯谢峤的衣袖。
不知是天生还是怎地,与她母亲往日撒娇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伯伯,你教我吧,你最好了,家中人里小栀最喜欢你了……”
谢峤抿唇应下:“也好。”
他再次递过去一口饭,见她张大嘴巴吞了下去,眉眼间亦浮上些许浅淡笑意。
饭后,小栀带着绿绮,一同去了谢峤书房。
谢峥揽着崔湄的肩,望着两大一小离开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指尖轻捏了捏她的肩道:“好了,现下小栀终于有人带了,难得有空,我们不若去校场一趟,我教你射箭,如何?”
崔湄这才后知后觉看过来:“你故意的?”
“是啊,我不故意和她对着干,她怎么会巴巴想让兄长教她?”
谢峥对几人背影扬了扬下巴,笑得风轻云淡。
“不过你放心,就兄长那个性子,在文史之上,教她只会比我更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