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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重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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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她残存些许理智,未被美色所惑,没有直愣愣地牵上那只大手。

否则如果他对她见色起意,把她按在马车里强取豪夺,她……

她脑袋里神游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耳尖不自觉染上些绯红,一时未留意脚下年久失修翘起的石板,径直崴了上去。

足踝顿时传来一阵巨痛。

她整个人往前扑去,又重重跌在地上。

这回,不仅是足踝在隐隐作痛,膝盖和手肘亦传来些许热辣滋味。

她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掌,见掌下接着手腕处亦擦破了皮,星点血迹与尘埃混作一团,沾在瓷白的肌肤上。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些许鞋子踩碎枯枝的声响,紧接着,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停留在她眼前。

一双手臂将她凌空抱了起来,顷刻裹挟而来的是先前清冷的竹香。

“疼不疼?”男子在她耳畔温声细语。

她的眼泪当即涌了出来,似习惯一般地用颊畔的衣襟擦了擦泪。

本该是一场英雄救美的风流佳话。

在泪眼朦胧之中,她看见拎着铁勺气喘吁吁赶来的王大婶,却拼力喊道:“婶婶,他要轻薄我,你快救我呀——”

“你,你放下她!”

夕阳之下,三人的影子在巷道之中拉得很长。

谢峥万万不曾想到,王大婶的铁勺会高高举起,此刻正对着自己的脑门。

且十分没有威慑。

她身形太矮,纵然举勺欲敲,也需踮着脚。

他甚至能闻到自铁勺中传来的蛋香。

“您误会了,我并未想要轻薄她。”

他稳稳抱着她,后退一步,对仍举着勺的王大婶疏离道。

“她受伤了,该去处理一下,您看您是否能行个方便?”

眼见王大婶就要被眼前陌生男子的礼貌和俊逸皮囊所迷惑,崔湄忙抓重点道:“婶婶,我不认得他,你不能让他带走我!”

王大婶的眼神登时染上警惕:“你你你这个登徒子……你快把她放下来!”

实话说,面对眼前这个男子,十个她也未必处理得了。

他身量很高,腰间一条墨色革带掐出劲瘦的腰,便更显肩背宽阔,抱着崔小姐的手尚露在外面,皮肉之下的青筋遒劲,怀中抱着这样大的一个姑娘,足下却是很稳,仿佛毫不费力。

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可她不能退。

这条小巷很偏,仅有他们三人。

若她退缩了,崔小姐便会彻底落入这人手中。

她身无防物,唯自己手中尚有这柄铁勺。

男子见她无动于衷,擡膝暂撑住她,腾出一只手来解下腰上军牌,抛给王大婶。

“在下谢峥,北境甘州营都尉,父亲名唤谢清源,兄长名唤谢峤,皆在朝中,大婶,您去前面酒楼一打听便知真假。”

王大婶狐疑地看了看腰牌。

崔小姐是大官的女儿,这男子也是做官的。

“你与崔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认识他!”

崔湄脸烧得通红,再次扬声强调。

至于她为何通红……

这男子方才故意用膝盖托了她的屁股。

可她手痛、肘痛、腿痛、脚也痛,连带着肚子莫名也有些痛,实在不是她不愿意挣扎,而是挣扎不得,只能口头求助。

“是,她是不认得我。”

谢峥顺着她的话,开始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我是她的青梅竹马,我们自小便见过,这些年我人在军中,她大抵是把我忘了。”

“她父亲,哦,也就是崔尧元帅,在军中很是欣赏我,一早就同我定下了我们之间的婚事,若说我同她的关系……”

说着,他垂眸瞥她一眼,见她眸中满是水光,忿忿不平地怒视着他。

“她大抵该唤我一声未婚夫。”

崔湄:?

她什么时候从天而降一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

王大婶见他对她如数家珍,不由信了几分,铁勺微微垂落,搭在她的围裙边。

他观察着大婶的神色,见有所松动,补充道:“她的伤处再不处理怕是该感染了,大婶,一时的怀疑紧要,还是她的人紧要?您快放过我,好让我带她去清理伤口罢。”

“真,真的吗?”

崔湄闻言,忽然有些慌张。

她不知道何为伤口感染,但她确实哪儿哪儿都很疼,且小腹之中亦是隐隐作痛。

她这一摔,可能摔出了严重的内伤。

“嗯,真的很严重。”

他垂眸望向她,眸中满是忧色。

其实这是他胡扯的。

哪就这般严重了,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再不处理,回头自己就长好了。

崔湄眼泪糊了满脸,抽抽噎噎地看向王大婶,嘱托道:“大婶,劳烦你去崔府帮我通报一声,告知阿兄我的去向。”

她是故意这般说的。

他既然对她的出身了如指掌,那多少也该忌惮些她家,若是她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兄长知晓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大婶忙点点头道:“好。”

谢峥未再多说什么,坦然转身,抱着她上了马车。

车轮声再次响在青石板上,向落日归处缓缓而去,待谢峤好不容易奔袭来的时候,却已是空无一人,只见路边几缕枯枝败叶与一地将夜的夕阳余光。

她去哪儿了?

他心中顿时一慌。

*

果真如她所想一般,马车内很是宽敞,坐榻几乎可以当床,实在是个很适宜强取豪夺的地方。

男子抱着她,将她轻轻放置在其上。

崔湄只觉得她的内伤愈发严重。

不知为何,体内的血液尽数朝下腹涌去,传来阵阵绞痛。

她难受极了,只好忍着掌下的擦伤把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可纵然手抚着,也只能稍稍缓解,并无大用。

男子似乎未曾留意到她的难受,亦或是她原本的神情便是这般,他一句话未说,默默坐在了她的脚边,擡起她的小腿,褪了她的鞋袜。

而后那只温热大掌便圈住了她的足踝,上下轻抚。

她诧异看去,却只能透过他垂在颊边的墨发,隐隐看见他的清隽侧颜和那双淡漠眼眸。

不携欲望,很是专注。

其实谢峥此刻并没有占她便宜的心思,他只是有些自责。

他自责于未弄清楚现下到底所处何种境地,便让她添了新伤。

不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既然能感受到她,便不愿见她受苦。

虽是她自己不看路,狠狠绊倒了自己,可终归是他先吓着了她。

他现下在她足踝上下滑掌,是为了探清扭伤后的积液在何处,踝骨是否错了位,又是否需要正骨。

可崔湄对治伤一窍不通,被陌生男子贸然触碰这样隐秘的地方,于她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而言,实在是难以接受。

她忍着他抚了许久,最后判断他就是单纯地想占她便宜,终于在男子发丝不慎扫过她的小腿之时,痒得一颤,旋即狠狠蹬了他一脚,试图挣开他的桎梏。

不过,以她的身手,自然挣脱不了他的桎梏。

反倒牵扯到她足踝的扭伤。

紧接着,又是一阵如针扎一般的细密刺痛。

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紧蹙眉眼,感觉额角瞬间冒出了汗珠。

而后,她便感觉到莫名一阵暖流不再属于自己,止不住地往外淌。

遭了,是她的内伤处!

她陡然睁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往暖流处摸索过去。

温热,湿润,似乎还带着些淡淡的血腥气。

她继续颤颤巍巍地擡起手来,果真见指尖沾染着些许猩红。

她看过不少武侠话本,自然知晓大侠在受了很严重的重伤之时便会呕血,往往止都止不住。

纵然这般,也要一边唇角淌血,一边交托后事,却在后事最紧要之处戛然过世。

可她出血的地方为何如此诡异呢?

救命,话本里没有写过啊!

“那,那个谁……”她颤着声道。

她都要死了,竟还不能死在家人朋友处,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旁边。

她觉得自己很是凄凉,终于再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尽力拼凑着词句。

“你叫谢,谢峥是吧?我现在快要死了,等我死后,劳烦你去两个地方,一个是我家后花园的一颗海棠树下,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看着它最尖端的树影,朝下挖三尺,里面有我的小金库。”

“很多银子……你可以拿走一些,但是大部分请留给我阿姊和阿兄,阿兄要养家,阿姊快入宫了,他们往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还有就是掀开我床榻的褥子,底下铺了大概五六层话本,约莫有上百本书,你帮我把它归置好……送给白侍郎的妹妹白允棠。”

“记得偷偷去,她哥不让她看那些闲书。”

说罢,她还有闲情在心中暗自赞叹自己比武侠话本里的高手要聪明不少,知道少煽情,捡最要紧的说。

如今不仅说完了,还能调整个舒坦些的姿势,安详阖眼等死。

马车内陷入片刻寂静。

谢峥没有回答她,只凝着她的浅色衣裙,看她身下逐渐泛出血迹。

他默了许久,道:“……你第一次来葵水吗?”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顿时觉得自己所托非人。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外乡人吗?这里不是葵水,这里是长安。”

她颇有些绝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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