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郊游(1/2)
IF:郊游
崔湄闻声倏然擡头。
起初,她以为她的幻觉已经强大到能与她自己说话的地步,下意识擡首环顾四周。
被薅乱的长发便随着细白颈子的转动上下漂浮着,垂落在颊畔时,视线恰锁在石桌旁的谢峥身上。
是他?
少女愕然一瞬,颊畔泛上些许微红,伸出细白的指尖,戳了戳他的小臂。
衣料透出其下肌肉漂亮的廓形。
“他竟竟竟然是真的?”
她擡眸,对一旁同样仰首望去的白允棠激动道。
白允棠的视线落回,认真颔首:“是真的。”
白允棠本没见过谢峥,只听闻过他哥谢峤的大名。
许是因他常不在京中,风头都被谢峤抢了去,如今亲眼见他,倒觉得分毫不输其兄。
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其下是凉薄却含着浅笑的唇,中和了些许冷淡气息,反溢出些少年不羁。
难怪小湄会喜欢他,她一向喜欢这一挂的男子。
不像她,她就喜欢阳光开朗大男孩。
少女得了好友确认,忽然站起身来,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继而弯膝对他行了个女礼:“谢公子。”
她疯了?
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将门嫡女,连见她自己兄长都是扑上去一个熊抱,如今居然同谢峥知书达礼地打招呼?
白允棠愣在原位,一时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谢峥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少女仍是记忆里那般明艳娇俏,只是较从前更稚嫩些,宛若春日里沾着露水的初樱。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崔湄。
原来在她及笄之前,也是这般可爱。
过去的兄长可真没眼光。
她对一个人的好感当真是不能藏于心中,见了他,便忍不住地溢出来,譬如现在。
若是从前,她怎会故作羞涩地同他问安?
她定会揪着他,诘问他为何翻墙入她府上。
虽他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泡了汤,但阴差阳错的一场英雄救美,反倒真的奏了效。
崔湄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正在心里对她大肆吹捧,只觉得沉默在三人间涌动,令她一时有些尴尬。
她偷偷去瞄了眼谢峥,却发现他居然也在颇为认真地凝着她。
她似乎被他的这道视线烫着一般,脸上更热了几分,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你怎么来找我了?”
且非但不走正门,还翻了她家的院墙。
实非君子行径。
“我打听到你被你阿兄关了禁闭,想着横竖走正门也见不着你,便干脆翻墙了。”他轻描淡写道,“怕你在府上待久了无聊。”
这人真是好懂她。
崔湄还未来得及热泪盈眶,便被白允棠拦在了身后。
她本就比崔湄要矮上些许,站在谢峥面前更显小小一只,却仍试图护着她,道:“胡,胡闹!无论如何……你也算是外男,未经通报便翻墙入府,若被人瞧见可怎么办?”
“我知道,所以我才特选了个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她定坐不住,不找白小姐来陪她玩,也会找轻萝姑娘,我此时来见她,多少都会有个人证在,不算是私会。”
“你……你认识我?”
见他提及她的姓氏,白允棠的眸中也有些许迷惑。
他们明明第一回见呐。
“你还知晓我身边的女使叫轻萝?”崔湄诧异道。
这样私密的事情,他怎么这般了如指掌?
难不成爹爹真的与他十分投契,把她许配给了他,事无巨细地同他道出?
“都说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待你及笄之时,我便上你家来提亲。”
崔湄陡然垂下头去,耳尖鲜红欲滴,细声细气道:“我,我还没同意呢,谁要嫁你了!”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罢了。
这一回,他得先下手为强,免生后顾之忧。
这些时日,他在所处的世界里暗自探寻,发现除却他带着从前的记忆,旁人皆无。
唯一可疑的便是兄长。
他曾经试探过兄长。
纵然谢峤言语间并未露出破绽,可在京华客栈,他放了烟火信号的那晚,依照过去,来的不应是他。
他该在诗会里饮酒才是。
但他来得比谁都快,像是在求证什么。
后来,还随意寻了个借口阻止他送崔湄回府,执意要他与他一同回衙门一趟。
他似乎很不愿他与崔湄独处。
可办法总比困难多,兄长制造的那些小绊子,又怎么能真正困住他来寻她的那颗心?
他循循善诱崔湄道:“雪化了,西郊溪流的水分外地足,正是划竹筏的好去处,那边林子也多,若是饿了,还能就地取材,围炉烧烤,你们看如何?”
莫说崔湄,白允棠都觉得自己是在陪她受苦,闻言不由有些心动,继而想到了什么,愁眉苦脸起来:“可我们要怎么出去啊?我俩又不会翻墙。”
崔湄在一旁弱弱出声:“其实……我可以买通家中下人,他们看管我并不会那般严格……”
“什么?那你怎么不早些!”白允棠有些忿忿,“害得我陪你一同无聊了好几日!”
崔湄哑然。
她该怎么说?
她这些时日丝毫没觉得无聊啊。
她只消一遍一遍想着京华客栈那夜发生的一切,就很是高兴了。
*
三人到得正是时候。
正如谢峥所言,冰雪消融,红日金辉铺在枯叶与新苗混杂的草地上,几人沿着周遭猎户与渔人踩出的小路一路逛至溪边,实在心旷神怡。
溪水淌得颇急,崔湄蹲下.身子,意欲净一净手。
谢峥赶忙拉住她:“水很冰。你的伤好全了吗?别再冻坏了。”
崔湄弯唇一笑,带着些少女独有的羞涩:“早就好全了,你上次给我留的药膏很是好用。”
两人的拉扯之间,白允棠莫名觉得自己碍眼的很,便百无聊赖地拨开灌木,先往上游走一步。
反正他们总会跟上来的。
谁知她刚走出不远,便后退一步,尖叫出声。
“啊——”
崔湄本起了玩心,用指尖捧了水欲泼给谢峥,被她这一唤,吓得手一抖,一抔水悉数泼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这一幕恰落入谢峥眼中。
她觉得有些丢人,忙装作若无其事起身,往小棠处走去,好奇问道:“怎么了?”
“你看。”白允棠指了指脚下的不远处。
草丛里正躺着一个男子。
他身着一袭素白云锦,脸扭至了另一端,故而看不清面容。
但看身形,却也称得上俊逸出尘这四个字。
冷白如玉的面庞上沾着星点草屑,墨发凌乱,与素白的发带缠绕在一处,在黑与白的极致之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崔湄精神一震,望向自己的好友:“小棠,看样子是个俊俏的郎君。”
得救。
白允棠与她交换了眼神,当即坚定地跑了过去。
崔湄正踮着脚,欲看清那人样貌,却忽然被人遮了眼睛。
“这不是小姑娘该看的东西。”
眼前顿时落入一片漆黑,她看不见此时谢峥稍显不耐的双眸。
兄长怎么知晓他们在此,他如今又是玩的哪出?
苦肉计吗?
他对她英雄救美,他就忙赶过来,意欲令美救英雄?
崔湄此刻在别扭他唤她“小姑娘”。
不知怎地,他口中的这个“小”字,好像是在言明她与他天生有一条逾越不过的鸿沟。
她不喜欢。
她明明很快就会及笄了!
只差一岁而已,哪有那么大的差别!
“我才不是小姑娘,我是大姑娘!”她一边扒着他的手,一边忿忿道。
“大姑娘就更不能看了。”
谢峥丝毫不为所动,铁了心不愿她去看。
小棠的疑惑声音传过来:“咦?”
“怎么了怎么了?”
她倏然甩开谢峥,弯身自他手臂之下滑了出去,宛若一只狡猾的小狐貍,继而兴冲冲地跑去白允棠面前,发出了和她一般无二的疑惑声音。
“哎?”
惊叹罢,她擡首望向谢峥:“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诶!该不会就是你兄长吧?”
谢峥只好蹙眉,点头。
没错,那就是他的兄长。
只不过谢峥也不知道谢峤为何在这儿。
白允棠好心推了地上的白衣男子半晌,见他终于迷迷糊糊蹙了蹙眉,有了些许意识,于是好心地打了些溪水。
崔湄弯身检查一番他的脑袋,见他额上有一大块乌青,中心处还渗着些许血迹,应当是受到撞击,才昏过去的。
“得包扎一下吧?”崔湄好心道。
见她正要去随手撕自己的裙角,谢峥赶忙出言制止。
“我来吧。”
他可不能让她为兄长做事。
“我这布料很是脆弱,撕得动。”
“不必了。”他冷声拒绝。
过去的事尚且历历在目。
她今日为谢峤撕裙角,明日兄长便会不顾她意愿撕扯她的裙子。
谢峥默不作声地撕下一块兄长衣裳的布料,沾了水,去擦拭他的额头。
“……撕别人的衣裳不好罢?”崔湄小声提醒。
“有什么不好的?我的衣袍是玄色,伤口是否会流血也看不出,我不撕他的白衫,总不能去撕崔小姐的衬裙罢?”他没好气道。
“……流氓!”崔湄闻言脸一红,慌声斥道。
弟弟这是在开什么没有分寸的玩笑。
难道就连这一世,他们都已熟稔到这种地步了吗?
紧紧闭着眼睛的谢峤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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