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2)
第60章
景湛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细腻粘稠,像一块沾满了蜂蜜的糖,甜得人张不开嘴巴。
随之而来他感受到的就是从甜味中渗透出的苦涩,从心口弥漫在四肢百骸。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场和长烟的见面变成了他独自的献祭,他终于知道长烟为何会生气。
她一直在恨他。
是他把长烟从平阳接回洛阳的,他以为把长烟交给母亲就万事大吉了,可长烟在定远侯府待得并不快乐,她身上的朝气在逐渐被那些贵女们消磨。
不管是被景老夫人挤兑还是张含萱带她参加宴会被人欺负,从头到尾景湛都没有任何作为。
景湛总把目光放在以后,却从来不顾眼下。
所以长烟要报复。
她要把当初她所承受过的煎熬全部让景湛也体会一遍。
景湛不是一直洁身自好称不喜欢与女子接触么?她就要做那个例外。
药效逐渐散去,景湛双目通红。
长烟把景湛的那件蓝色的鹤纹锦袍捡起来披在身上,脸上不见半点儿喜悦。
她坐起来靠在床边,表情和当初那个雨夜里的景湛很像,带着些冷傲的审视,歪着头像是要找个不错的角度观察景湛的反应。
景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长烟披散在肩的长发和毫无感情的双眸。
男人动了动手指,他撑着手臂坐起来,长烟的视线一路跟随着他的脸,她在等他发火。
果不其然,意识到眼前一切的景湛呼吸逐渐急促,他像是不敢再去看长烟,皱着眉表情扭曲地说:“你恨我,为何不直接在我心口来一刀?你这样难道不是把自己也搭进来了么?你以前好歹叫我一声叔叔,你怎么敢?!”
长烟唇角弯起,她很高兴能看到景湛这般神情。
这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终于被她拉下凡尘,从此以后他也会感受情欲带来的苦楚。
至于将来景湛会找谁长烟没有半点所谓,她的独占欲早就在封迟想纳其它侧妃的时候消弭,她从不觉得景湛会是那种尝了一次荤腥之后依旧会远离女人的类型。
他会煎熬一会儿的,但不会太久。
得不到长烟回答的景湛更加愤怒,他转头看向长烟,擡手狠狠掐着长烟的下巴,怒到极致的人脸上只剩一片寒霜,他面无表情地逼问着长烟,“刚才不是很起劲吗?现在不敢说话了!”
景湛眼神冰冷,长烟却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就和她先前刚进屋时一样,像瓷器一样易碎,景湛再用点儿劲就会完全折断似的。
“我恨你吗?没有啊,我明明……在平阳的时候,看见你,觉得心里很高兴来着。”
还是少女的长烟在屋顶上抓鸟,她无法描述自己转头看见景湛的脸之后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就算没有靠近她都能猜到他身上肯定很香,从谢执那里知道景湛是来接长烟去洛阳的时候,长烟踌躇了一会儿。
直到听谢执说景湛品行端正肯定会照顾好长烟的时候,长烟轻轻点头。
从此她就在景湛身上落了期待。
期待破灭的那一瞬,就是那个她逃出洛阳后又被景湛带回定远侯府的那个雨夜。
她看见了和谢执描述中完全相反的景湛。
那一个个高烧的夜里,长烟在生死之际游走。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这个接她回洛阳的男人帮不了她,既然如此她留在定远侯府又有什么用。
之后的每一步,长烟可以说是都走错了。
能落得如今下场长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都是她自己选的,但她不可能彻底放下当初那个让她一眼惊艳的人。
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得到?
长烟眼眶溢出泪水,从眼尾滑落到景湛手背。
少女的心事如何能直白地说出口,她最后还是给自己保存了几分体面,“只有这样我们之间才能产生紧密的联系吧,否则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故友的女儿,而不是一个需要关怀的可怜女子。你知道嫁给封迟之后我有多难受吗?这是一场我无法做主的婚事,他好像很宠我,好像很爱我,可他还是会让我千疮百孔。我再也无法得到一点儿快乐了,等待我的只有数不尽的后宅争斗,我来洛阳是为了这个的吗?我不知道,可我已经无法脱身。我该怎么办,景湛,你说啊?”
她不再叫他景叔了。
从两人关系变质的那一刻开始,长烟就直呼景湛全名。
景湛收紧手,看长烟吃痛地皱起眉,“你难道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这么极端吗?!放在今日之前我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居然敢下药,你就非得让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肮脏,是觉得没有这一出我就不会帮你吗?!”
“小孩子?你看我身上哪里像小孩子了,我都已经嫁人了!景湛,你看清楚啊。你觉得脏是吗?是我脏,还是你觉得我把你弄脏了,你很委屈?”
长烟浑身都在发抖,可景湛不觉得她这是在怕。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正在因为带给她的濒死感而兴奋。
景湛松开了长烟。
长烟擡手揉着自己的下巴,那里正在发烫,说不定还被景湛掐出了红印。
她再去看景湛,只见景湛胸口止不住地起伏着,紧绷着一张脸,声音寒如坚冰,“长烟,这样很恶心,非常恶心!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不顾廉耻,让我大开眼界。”
“……”
长烟忍下哽咽的情绪,脸色无法抑制地变得苍白。
她抓住掌心里景湛的衣服,将那一小块布料紧紧握住,像是最后那根稻草般,给了她一点儿似有若无的安全感。
景湛的反应和说的话都在她预想之内,他居然没有出手扇她一耳光,只是掐了会儿下巴,已经足够君子了。
男人准备掀开被子下床,长烟却上前猛地握住了景湛的手臂。
景湛回头惊异地望向披着他外衣的长烟,长烟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眼睫颤动着,像只找不到停靠点的蝴蝶,“你让我难过,我让你恶心,不是很公平吗?你现在觉得有多荒谬,当年的我就有多无助,这二者之间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现在体会它的人变成了你而已!我什么都没有了,当初来到洛阳我认识的人只有你,可是你把我扔给了你娘,这里面难道没有你的过错吗?我现在这么做,只是想弥补自己心口的空洞罢了,帮一个满心疮痍的小辈疗伤,难道不是长辈该做的事情吗?”
长烟的诡辩让景湛愣在那里无话可说,长烟顺势上前抱住景湛的肩膀,泪水如雨滴一般落在他皮肤上,她低声啜泣着,“你说我没有礼义廉耻,我认,你说我脏,说我恶心,我也认,可我只会这么做了,从来没有人教我应该怎么办,这是我的错吗?如果你说是我的错,那t我愿意付出代价,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说让我在你心口来一刀,我怎么舍得?我的刀只会挥向我自己。”
“你威胁我。”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好像我在这世上,没有一点儿能让我牵挂的东西,所以即使我走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念着我。”
长烟还在哭,她额头抵在景湛的手臂上,几乎将这些年积藏的情绪全都宣泄。
景湛吃软不吃硬,他眉心闪过纠结与挣扎,最后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长烟让她别再哭了。
他不是看不得长烟哭,而是这场错误需要人来承担,长烟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再往她身上施加压力的话,恐怕她会彻底崩溃。
哭累了的长烟直接枕在景湛的手臂上睡了过去。
景湛搂着长烟,看她脸颊旁纵横交错的泪痕,很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用指腹帮长烟把那张和花猫没什么区别的脸擦拭干净。
身体还是很难受,但是当愤怒散去之后,景湛怎么想都觉得错的人是他。
是他没有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让长烟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委屈,若是他能再眼明心亮一点儿,又怎会和长烟走入这般境地。
长烟已经很可怜了,不是么?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在洛阳什么都没有,又无人愿意教她应该怎么做,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景湛建立起密不可分的联系。
很愚钝,很聪明,也很坏。
景湛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他喉口涌上一抹腥甜。
他侧过身子咳出一大口血,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
此时天已大亮,听见动静的安杜赶紧推门进来,看见景湛唇角以及床下的那一大滩血迹,赶紧让下人去请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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