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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惊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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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姒被他逗笑,反手覆在他双耳之上:“这样?”

容姒眨了眨眼,靠近他道:“还是这样?”

她吻上了喻良臣的唇。

夜风习习,将浩渺如烟的夜雾渐渐吹开,点点星子争相闪烁,遥望着屋脊上的一对璧人,辉芒相映。

喻良臣按在容姒后颈,反客为主。

他们将夜风驱逐出彼此之间,只剩唇舌勾缠,爱恋缱绻,天地万物都无有间隙。

直到容姒胸间微喘,喻良臣才暂时止步,深邃眼尾曳着一抹殷红,哑着声道:“此去边关,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容姒已然明了他要说些什么,才会万般难舍,试图将时间留在这当下一刻。

敕荣的意图,无非是与大齐谈判。然大齐眼下耗不起久战,想要破局,首战必须要胜,这也是容姒搬出老将、实将,甚至让魏仲言同行的原因。

只有打赢了这一仗,才能浇灭敕荣的新锐气焰,再与之谈判,便能事半功倍。

而这个谈判的人选,也很值得斟酌。

喻良臣自认是大将军怀渚之子,即便有人相证,这层身份也叫人存疑。

他需要功绩,能让他为世人承认,配得上崇武大将军怀渚之子的功绩。

无论是为大齐,还是为喻良臣,他都是前往敕荣谈判最好的人选。

***

一切皆如容姒和喻良臣所料,兵部有人举荐了魏仲言。圣上还记得他大胜敕荣勇士的骁勇之姿,点他作为此战副将,无人异议。

而喻良臣主动请缨,一道前往边关,主职与敕荣使臣和谈。因他是驸马,不得执掌兵权,朝中仍有忌惮他身份的老臣对此也无话可说,圣上考虑了半日,允他出行。

公主府中似是一下忙碌了起来,珠弥香耳帮着毕台打点行装,喻良臣却是钻入了容姒寝殿,轻罗软帐,细语喃喃,叫人脚下生根,忘却离别愁绪。

“殿下明日,不必送我。”

闻得容姒轻应一声,喻良臣贴在容姒耳际,却又低声道:“阿姒,再唤我一声夫君吧。”

莹润的指尖点在喻良臣眉心,容姒唇畔映着点点水泽,开阖之间道的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平安归来,夫君。”

喻良臣眸中一暗,心中囚笼已去。他遵循着自己最原始的本能,诉说着无尽的渴慕与爱意。

***

大军拔营,朝中似乎骤然平静下来,公主府中亦人迹寥寥。

这几日,容姒愈发不愿出门,只在府中关注着韦氏大案的进展,审了这许多时日,终于可以结案了。

韦氏的条条罪状证据确凿,关于皇后韦青和太子容夙的部分也已审定无异。各部经手官员从一开始的惊惶无措,到能面无表情地整理韦氏罪状,罗列上奏条陈,可见其中经历了多少案件的洗礼。

这般数罪并列,若按律例,韦氏全族只会无一幸免。

然唯一叫人觉得棘手的,还是韦章的背后牵扯了先帝。

关于戕害怀渚一门,韦章所犯之罪究竟定为主犯还是从犯,险些叫审案官员愁白了头,可偏偏,圣上迟迟不曾发话,卢太傅拖着年迈之躯数次请见圣上,都被司礼监的人挡了回去。

直到这日,圣上独召容姒入宫。

此案终究要有定论。

容姒到太极殿前,亲自来迎的正是如今的司礼监禀笔大太监杜有厓。

他已今时不同往日,司礼监的权力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壮大,圣上又有意提拔,杜有厓便是在一干内阁重臣面前也有一言之地。

可他仍是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对待比他低阶的内侍宫婢也从不颐指气使,他依旧是圣上身边最忠心的一把刀,只为圣上出鞘。

容姒观察了他很久,却捏不到他任何把柄。

杜有厓恭敬领着容姒入殿,低声道:“圣上的身子骨已大不如以前了,脾气也阴晴不定,殿下多让着圣上一些,切莫再叫他动怒忧心。”

容姒深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公公,本宫省得。”

容华就坐在太极殿上,眉宇间似有几分病容。容姒微微蹙眉:“父皇身子可有不适?今日的平安脉请了吗?”

虽说梦中的事情已不一定发生,事关容华康健,容姒也从不曾掉以轻心,太医署的钟太医几乎每日都给圣上请平安脉,若知病灶也能及早调理。

容华却是摆了摆手:“无妨。”

他深深望着容姒,又招手道:“自你出嫁后,朕也许久未能好好看看你了,小五,到朕跟前来。”

容姒暗自低叹一声,依言上前。容华看着她,神色几分恍惚:“朕的小五,真的是长大了。”

他闭了闭眼,终是从案上摸出三道旨意来:“打开看看吧。”

容姒的目光落在那明黄绢布上。

这三道旨意,一道废后,一道废储,还有一道是查抄韦氏家底,韦章斩首,其余韦氏族人依罪流放。

“至于怀氏一族,案情久远复杂,还需复核勘验,若怀氏当真无辜,朕会恢复怀氏一族名誉,为其平反昭雪。”

容姒抿唇不语。

容华顿了顿,又道:“朕会补偿于他,也会补偿于你,小五,朕会留下密诏,待朕百年之后,你与喻良臣之子,便是大齐的下一任君王。”

容姒微微一怔,良久却又缓缓摇头。

容华震惊道:“便是如此,你还觉不够么?”

“不够。”容姒低声道,“比起皇位权柄,他更想要的是佞臣碑倒,怀氏之屈大白于天下,先帝之恶镜鉴后人。”

容华双唇微颤:“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待你们的孩儿临世,待到他能君临天下之时,再告先帝之罪,也为时不晚啊!”

只是这罪过,不能由他来述,他又如何来述!

“若文徽帝还活着,必定是要他亲自俯首认罪,但如今文徽帝已崩,能书先帝之罪的,便只有父皇了。这罪名不能由怀氏之后来定,也不能由任何有着怀氏血脉的人来定,是非黑白公道人心,不能因为血缘的存在,而有一点被后人诟病偏颇的可能。父皇,这是容氏一族欠他们的。”

得承皇位的是父皇,得享福荫的还有容姒,构筑在怀氏一族和万千子民骨血之上的皇权雍容,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恳请父皇下诏,让臣民得见先帝之过,佞臣碑倒,方能叫怀氏族人重见天地。”

容华执了御笔,新的黄娟铺在案上,他颤着手在其上落下一笔,然有了这笔开头,之后似乎也并不那么难了。

先帝之罪,无一不是毁民误国的大罪,容华越写越觉心惊,待最后一笔落下,他已是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太极殿中只有他和容姒两人,杜有厓也未奉立在侧。容华亲自捧了案上的金龙玺,蓦然指尖一松,玺印“咚”的一声砸在案上。

容华扶在案侧,猛地呕出一口血来,乌红的血色落在明黄绢帛之上,污了其上墨字,更刺得容姒双目一颤。

“父皇!”

就在这时,身后的殿门应声而开,杜有厓领着一干禁卫直奔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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