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2/2）

她的酒量这样差，简直就是一杯倒，不过闭目温顺地靠在他胸前的模样，倒是乖顺至极。

踏进内寝，正堂里的烛光在这里变得昏暗，朱红的罗帐挑起又落下，遮住缠绵的身影。

*

梅映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柳溪亭早就不在房中了。

虽然家中没有长辈，但是嫁进来头一日，仆役们也要拜见女主人。

她匆匆起床更衣、洗漱。

梅映雪坐在窗下梳发时，柳溪亭才回来，穿着月白的中衣，披着帝释青的外衫。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你及笄时我送你的簪子在妆奁中，今日簪它，更配你的衣裳。”

玛瑙如意珍珠簪，配胭脂色的衣裙，确实互为呼应。

梅映雪瞥见他脸上有汗，“怎么出汗了？”

“没怎么，去打了两趟拳。”柳溪亭去柜子里拿衣服，“既然起来了，等下用了朝食，陪我出去一趟。”

梅映雪问他去哪，他又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她收拾妥当，用朝食前，杨嬷嬷先带着女使和小厮向大娘子见礼，正式地拜见女主人。

等行礼结束，梅映雪把准备好的赏钱分给他们，众人散去，柳溪亭递给她一只小木盒，他半开玩笑道：“大娘子过目。”

他神色清明，又恢复了精明利落的模样，说起玩笑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说笑。

梅映雪不明白，“这是什么？”

“昨夜答应了你，你是这座宅子里唯一的女主人，自然要兑现。”他替她把木盒打开，“这里边是我全部的家当。”

梅映雪想起昨夜向他提的三个条件，是想要他三个承诺，作为约束，并没有想过要连家当都收缴了。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查你家当的意思……”梅映雪想解释，被他擡手示意截断了。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柳溪亭在她旁边坐下，神色认真，“既然你是这个宅子里的当家大娘子，这些自然要托付给你。”

盒子里有官交子、飞钱，还有数串铜钱，另外就是田产的契约。

他挨个跟她介绍清楚，“原本攒了不少家当，买这座宅子差不多就用了大半，下聘又用了许多，剩下的就这些。”

“我用钱没太多算计，兄弟多、应酬多，用钱的地方自然也多。这里有几张借据，是人家主动写的，我借出去也没打算要。他们若是主动还回来便罢，不还的话，就当做善事了。”

“这是本是账册，另外还有官家赏赐的物品，在库房里收着，晚点让杨嬷嬷带你去看。”

梅映雪粗略看了下，有些意外，“你的家当连两万贯都没有？”她自己都了有四万贯……哦，除去给凝雨的两万贯，她手里还有一万贯多，其它的都置办嫁妆了。

梅映雪没留意到柳溪亭微窘，随手翻开账册某一页：五月初十，赐黄金五十两，白银一百两，珍珠一斛，玛瑙一盒，绢两匹，雨丝锦一匹、散花绫一匹。

又翻了一页：六月初三，赐银一千贯，紫牙乌原石两块，羊脂玉原石两块。

“……”

梅映雪决定把方才那句冒失的话收回来，就这两页账上写的东西，折算下来绝不会低于两万贯。后边还有数十页又会有多少呢？

所以他最贵重的家当，不是官交子和飞钱，而是物件。

大多数前边都写了个赐，意思是东西是官家赏赐之物，也印证了他之前所说，他拿的都是过了明路的。

梅映雪看了两页便将账册合上了，他能有这样的态度就很好，可她并不会持家，拿着烫手。

“你还是自己保管吧。我母亲去的早，无人教我持家之道，这上边的东西贵重，我不敢作主。”

柳溪亭却道：“无妨，慢慢摸索总能学会，家里现在人少，没有多难的东西。”他忽然笑了一下，“你把家里财物看紧了，来日我若是起了异心，想另置宅院，总要经你的手——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有什么瞒着你了。”

梅映雪被他说得不自在，不服气地低声反驳道：“你若想瞒，自然有办法。”

她推开桌上的东西，起身道：“我去看看朝食好了没有。”

“不急。”柳溪亭忽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腕子往怀中一带。

梅映雪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坐在他怀里，紧张地先往门上看，“大白天的，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她在他胸膛上撑了一把想要站起来，他双手抱住她不肯放松，“大白天怎么了？我抱着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可？”

梅映雪挣不开，有些着急，“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柳溪亭擡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慢悠悠地说道：“昨夜你提的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了，现在我也有三个条件，你也要答应。”

他语气不容置疑，分明是命令的语气，梅映雪心里不舒服，没有吭声，但也没再挣扎。

柳溪亭说道：“第一条，以后心里不许藏事，尤其是为难的事，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这条没什么难的，梅映雪轻轻点了下头。

“第二条，既然成婚了，以后夫妻一体，同舟共济，你心里得装着我，明白么？”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梅映雪又点了一下头。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柳溪亭语气变得严肃，“不论你以前心仪的人是什么样子，都要剔除掉！我眼里不揉沙子，绝不允许自己妻子，与别的男人有牵扯！”

梅映雪心头一颤，刹那间，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一层寒意——袁岫峰送她紫牙乌的事，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