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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鸣玉(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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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鸣玉(3)

谁也没见过江砚行这揪着件小事不停计较的模样,即便是郁微也不曾有过。

说到底,她与江砚行是最不相同的。

当日刺风山初逢,她就如雪山里的一株藤蔓,熬过了漫长晦暗的沉寂,最后蓄力破冰而出,将痛恨之人绞缠至死。

她没有退路,也从不需要退路。她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从青烈部偷出的那柄尖刀。

而江砚行就是一片山雪,轻而平缓,淡到几乎没什么滋味,顺着风落到她的肩上,落在藤蔓带着血的断裂处。

她是要走的,不会为任何轻柔的雪停下步子。哪怕这人是江砚行,也不会。

“不与你闹了。”

江砚行淡笑着,擡手替她整理襟口,“但你总要端平这碗水,不要总薄待我。”

这话听着好酸,听着像从别处的醋坛子里刚捞出来。

她不欲与他辩解,转身就走。

江砚行跟在她的身后,转而说起京中之事:“你可能还不知,之所以永王能控制干明殿t,软禁陛下,是因为孟罗才死了。”

郁微闻声驻足。

她不是没想过,司礼监分明能调遣镇抚司人手,为何还由着永王的人迅速控制整个皇城,其中必有她不知的隐秘。

最初郁微还以为,或许是孟罗才在帮扶永王,却未想到孟罗才竟死了。

“怎么死的?”

江砚行道:“先前东宫的那个太监,何兴,你还记得吗?”

郁微想了一会儿,摇头。

她素来不关心郁濯,更不会知道东宫里的人和事。她转身看向江砚行:“与这个何兴有关吗?”

江砚行继续说:“何兴初入宫时,受过孟罗才的磋磨,被从内书堂中赶了出来,无缘司礼监。后来何兴受了擡举,才侍奉在东宫。”

“宫中人谁不是看着孟罗才的脸色行事,何兴对孟罗才也甚是恭敬,甚至私下里,送了位美人给他。”

“美人?”

郁微只听过,有些宦官会私下里娶妻纳妾,却不曾想皇帝眼皮跟前的孟罗才也有此事。

江砚行点头:“孟罗才一时高兴,与何兴关系也近了。却不曾想这可不是寻常美人。短短数月,孟罗才从各州得来的“孝敬”,也就是从中搜刮的民财账目,都完完整整的送到了何兴的手里去。他的底细,都被何兴知道得一清二楚。”

“孟罗才搜刮民财?与连州有关吗?”

“关系大了,不然,先帝不会一怒之下,将孟罗才秘密处死。”

郁微忽然就想通了,为何送往连州的粮饷,会被层层的盘剥,又是受了谁的意。

若非从司礼监便出了岔子,底下的人也不敢肆意妄为得过于明显。

江砚行道:“他敢动连州的银子,绝不是和永王有同样的目的,只是贪心不足。不少人为了逢迎他,想过他的手,都得拿出些什么。而这些东西,又有多少是盘剥下来的军饷,也未可知。”

最后罪名只是由崔纭担,孟罗才根本不必担心过多。毕竟他最了解皇帝,无论如何都难以对崔纭下手。

只要拿捏住皇帝的心软和犹豫,这些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一切会在何兴送来的美人这里出岔子。他一时不备,被另有目的之人彻底清除。

只是世事难料,只怕皇帝在病中得知真相,决心处死孟罗才时,也没想过,这也只是走了何兴预谋的一步棋。

郁微问:“何兴心思如此缜密,不惜布下这样一张网,就是为了司礼监?”

“就是为了司礼监。”

江砚行补充道,“先不说何兴。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查出连州职官中,究竟是谁与孟罗才有过瓜葛。这些人趋炎附势,留着只会是隐患。”

郁微忽然笑了一声,走近江砚行,轻轻仰面对着他的视线,就这般望着他。

他同样坦然回看,气息暧昧交错的那一瞬,郁微别过了脸去,唇边的笑也浅了些:“你这般为连州上心,想拿来换什么?”

“我若说什么都不要呢?”

江砚行的右手轻轻地碰了她的手背,而郁微却挪开了手。

郁微道:“你知道,我不信。”

“真的什么都不要。但你若执意要问,我倒是有一事在心中困惑已久。”

看了她一会儿,江砚行才开了口,“陛下给了你什么?”

郁微猛然擡头。

而他却状似寻常谈话,撩起袍袖以手拨动莲池中的水。

这时节莲花不再盛放,莲叶也有枯黄的意味。池水中的涟漪层层荡开,连江砚行的影子都碎在里面。

“一代帝王,自年少时便能领兵亲征西境,手下良将无数,备受朝臣信服。这样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认输,死在囚禁之中。而你,更不会什么都不问,也不怀疑,便与姚辛知一同闯出宫禁。”

郁微的警惕心提了起来,腕扣一拨,尖针无声的弹进她两指之间。

而江砚行却抓了她的手腕,垂眸看到了她手中的银针。

“你不信我。”

江砚行轻笑一声,这笑却显得勉强,眼尾渐渐泛起红痕,“你还想杀了我。”

江砚行足够了解郁微,也正是这些了解,使他发觉,自己无论多么尽力,都很难再靠近她的心。

在此之前,他只认为自己差些表达,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可今日才发现,昔日的裂痕,终究难以弥补。

从亲眼目睹她了结青烈守卫时,江砚行便该明白郁微的心狠与冷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回暖的。

而江砚行不理会她的避退,执意与她对视:“我不是永王与新帝的说客,你不必这般防备于我。方才我在正堂中与崔纭说过的话,也是真话。”

郁微却趁他不备,将他整个人推向了院中的石墙,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很难相信你。你说了做了这么多,就是为问此事吧……太傅。”

针尖对准江砚行脆弱的脖颈,只消轻轻一推,便能结束他的性命。

郁微道:“你今日若不问,我险些就信了你的鬼话。你江砚行是何许人也,算无遗策,岂会孤注一掷?至于真心与喜欢,就更可笑了。嘴上说着对我真心实意的人,我能在皇城找出无数个。他们不是傻子,你更不是。”

年少成名,及冠后便被提为太傅的江氏少公子,能在京城和曲平平稳地活下来,还能名扬大辰,又怎可能为了缥缈的情爱而付出一切。

“承蒙殿下看得起我,是啊,我怎会是傻子呢。”

江砚行眼尾的红痕淡去,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看着郁微,“陛下给了你什么?包括我吗?或许包括我,但你不想要。”

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信任,此时才露出锋芒,直朝着江砚行的心口刺去。

说罢,他俯身吻她的额头,银针堪堪划破了江砚行的皮肤,渗出一串血珠。

郁微看着指尖染上的血,擡眸震惊道:“你不怕银针淬过毒吗?”

江砚行道:“你不会拿那样的东西对我。”

看他这般信誓旦旦,郁微只觉可笑:“这算什么?你在赌我的心思吗?”

江砚行沉声道:“但我赌对了。”

郁微却扯了他的衣襟,凉薄道:“只赌银针算什么?如果让我发现,你来连州别有意图,你猜我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你会,我相信。”

江砚行取过她手中的针,轻车熟路地扭开了她手腕上的腕扣,将银针放了回去,道,“你既不肯告诉我,那就不必说,等有朝一日你真的信得过我的时候,我再听。”

*

姚辛知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今日好不易提起刀剑打算练上一二,又撕扯到了伤处,只得躺了回去。

来叩门的是贺既白。

姚辛知瞥了一眼,便愁绪万千地侧过了身去,不肯看他。

贺既白将汤盅挨个摆好,问:“排骨汤、鸡汤、鲫鱼汤,你今日想喝哪一种?”

“哪种都不喝,滚。”

“啧。”

贺既白搁了勺子,道,“真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若想看你笑话,当日城门楼下,看你被一杆枪捅个对穿不是更过瘾?何必喊人来接应你?”

要不是身上痛得厉害,姚辛知是肯定要踢他一脚泄愤的。

说着不是笑话,可今日她提了刀却砍不动木板时,就属他笑的声音最响。

贺既白无奈道:“我那真不是嘲笑你,而是笑你不听我的话肯定吃亏。多躺几日休养好了岂不更好,你却执意要下榻动武。劝又劝不动,倔得跟块石头一样。”

“我不是着急吗?”

姚辛知翻身坐了起来,“崔大人忙得几日就回来用过一顿饭,你也是。我整日躺着,那当日倒不如多留京几日见机行事了。也不必受这趟罪。”

贺既白取了盅鸡汤过来,倒了一小碗,道:“若多留京几日,只怕连州就已经变了天了。正是咱们回来了,永王才不能擅动啊。喝点汤,不养好了你更着急。过几日等我立下战功,崔大人把我提拔到你之上,嘿嘿,那时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姚辛知哪里还喝得下鸡汤,啐了他一口,“我除非死了,不然你休想越过我去!贺既白,认清你自己,不跟在我身后捡功劳,我早让崔大人把你丢去火头营打杂了!”

知道姚辛知脾气不好,贺既白却没想到连句玩笑都不能开了。

他搁下汤:“火头营怎么了?就算我去了火头营,我也是营中煮汤最好喝的一个!煮饭这方面,我可不知比你厉害多少!”

姚辛知躺回去,有气无力道:“贺公子,你别烦我了成吗?我听到你说话就胃痛,真想让我多活一会儿,就滚吧。”

看得出姚辛知是真烦他,贺既白起身就走,临出门还朝里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再病死我都不来看你。”

正在院子里摆弄弓箭的崔栩擡头看了t一眼,果真,贺将军是臭着一张脸从姚辛知房中出来的。

崔栩笑了两声,问:“劝过让你别去,姚将军正心烦呢。你非要露这个脸,这下好了,挨骂了吧?”

“她这什么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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