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鸣玉(12)(1/2)
金戈鸣玉(12)
一豆灯火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晃,恍见澄明的月光如梦中那般,轻盈地从帘缝落入。
只是这一回,梦中人不在身侧。
叶梧看到江砚行漫无目的地揉皱那张信纸,然后重新铺开一张,拿镇尺压了。要蘸墨时才惊觉砚台中的墨早已干了,全然用不了。
再去添水已然来不及,他扔了笔,掩面不动。
叶梧开始后悔自己多嘴,不该在他身子还没好全时说这些。
“公子,先用药吧……”
叶梧才想起自己是来送药的,忙端了药碗来,推到他的面前,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江砚行似是疲倦,又似是纯粹不想说话,只是遮着眼睛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叶梧才听到他问了一句:“只是传言吗……”
叶梧不想答,但又觉得反正说了这么多了,纸包不住火,也不差剩下几句了,于是道:“是定了日子大婚的。不过,我觉得这都是权宜之计,殿下她……”
“好了。”
江砚行饮了药,寻常饮起来甚苦的药,今日尝起来却没什么滋味。
放下药碗,他道:“你出去吧。”
“那信……”
江砚行道:“不急,我明日写了再给你。t先出去吧。”
叶梧虽放心不下,但亲眼看他将药饮下了,也便不多说什么。
端着空碗出去时,他迎面碰上了齐如絮。
自江砚行回曲平之后,齐如絮并不常往军中中来,每回来也只是给江砚行送些补身子的膳汤。
虽说江砚行绝大多数不肯喝,但每隔几日她还是会送来,好似想与儿子亲近一些,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法子。
江砚行依旧是该做的一样不落,但面对他们,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过。
补汤送到这里,已经快凉了。
齐如絮问:“砚行歇下了?”
叶梧深知此时最好不要让人去扰他,便扯谎道:“啊,对。公子方才用过药后歇下了。”
既如此,齐如絮的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失落,紧接着还是笑意:“那好,我便不留了,府中还有一些琐碎事要处理。”
“哎,夫人……”
叶梧颇为迟疑地唤住她,道,“夫人可知晓,辞官一事?”
在叶梧眼里,整个江府,稍微能理解江砚行的人只有齐如絮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相信,齐如絮也会瞒着江砚行做下这种决定。
齐如絮明显一怔,问:“什么辞官?”
见齐如絮果然不知,叶梧心想得救,忙将白日里的江砚行与江奉理的争执一一告知。
谁知齐如絮却犹豫了。
此事她的确不知,但江奉理所为却并非没有道理。一直让江砚行留京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京中如今情局复杂,早已不复昔日那般是个好去处。
“是好事,此事不能由着砚行的性子来了。”齐如絮将盛汤的食盒递给她身旁侍女,叹道,“他本也不愿做这个太傅。顺着如今的理由若能辞去,整个江氏都是他的,他还如何不满意?”
说罢,齐如絮转身要走。
叶梧跟了两步,拦了齐如絮,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公子想要什么,你和将军就真的不知吗?”
她怎会不知……
这些年,江砚行除了必要的行礼问安,几乎没与她这个母亲多说过一句话。
旁人眼中的母慈子孝,实则藏着诸般隔阂。连她也知道,错在他们这做父母的身上。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去追问,为何他不是试着将郁微留下。
但眼下却不行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陷进去,连个结果都没有,最后什么都失去了。
齐如絮努力平稳了呼吸,道:“太傅之位他本就不喜,如今为何要留下,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宜华长公主对他有意,今日说什么,我也去与他父亲争上一争。可是没有,宜华要成婚了!”
“难不成你要砚行亲眼看她与徐家公子成婚?”
若说之前她不明白江砚行所求为何,在前段时日他只身前往连州时,也合该明白了。
并非齐如絮这个做母亲的不愿顺他之意,而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并无回还之力。
齐如絮声音沉下来,又是一声叹息,想对叶梧说什么,可犹豫片刻却终未说出口。
回到江府时,江奉理才忙完军务。
看到齐如絮愁眉不展,江奉理并未直接问,而是讲起了自己才知晓的欢喜事,道:“听闻青烈部的女君有意休战,赤延图的部下亦有归顺女君者,如今只剩下在刺风山中的那些旧部,连个后援都没有,若是想一举消灭也并非不可能。还有你的兄长来信,说闵州今秋收获颇丰,在军粮上可以接济曲平。有了这一层,再想趁机与朝廷谈条件,可就顺遂了。”
齐如絮倒了杯冷茶,才饮下便觉肺腑冰凉,缓慢地问:“谈什么条件?”
江奉理哑了声,看夫人这个态度,也明白自己瞒不住了,索性道:“我替砚行递了辞官的折子,宫中乱成一锅粥,正是个名正言顺让砚行回曲平的好时机。”
手中的杯盏都拿不稳了。
齐如絮忍下这口气,问他:“我知你是为了他好,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爹也不是这么当的。这样要紧的事,也要瞒着他吗?”
食盒中的补汤未曾送出,此时已经凉透了。
江奉理不说话。
齐如絮又道:“你寻个时机去给他赔个不是,好好说上一说,或许他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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