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台逢春(7)(2/2)
尽管如此,江砚行还是心里泛酸,收紧怀抱,把她抱得更紧了些:“那我呢……”
郁微仰面在他唇角轻吻:“委屈你暂作外室,这是补偿。”
“就这样?”
郁微蹙眉:“你还想哪样?”
江砚行温热的掌心从她的发顶抚下,落在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耳后粘热,他顺着耳垂吻过去,呼吸轻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领口的玉扣被扯松了一枚,滚落在桌案。案上书信连同那枚玉扣被他拂袖一挥,尽数落地。
他抱着她,吻得意犹未尽。
一别几月,若说这般还未起心动念是假的,但她又深知,今夜无论如何也不可在此留宿。
“江砚行。”
“……嗯?”
两人的声音都哑得不像话。
还没等郁微答话,江砚行却又想起了什么,咬了她一口,“你唤他闻朝,唤我就连名带姓?”
“我得走了。”
“你唤一声好听的,我便让你走。”
郁微出了汗,发丝微湿,呼吸难免不匀,却又故意撩拨他:“江大人,你好麻烦。”
话音极轻,在寂静的夜里又清晰无比。
她唤过无数次大人,可在两人欲思绕身之时,又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想推开他,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到书案上。透过窗纸的月色里,她听到这个“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说:“你今夜走不了了。”
*
镇抚司的值房里聚了一堆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互相推诿责任之时几乎吵嚷得能翻了天。
“今儿个曹六当值,人死了跟他脱不了干系!”
曹六一听此话,当即不服,将手中刀一把拍到案上:“你少在这胡乱攀咬,老子进镇抚司当差时你不知还在哪玩泥巴呢。这会儿敢挑老子的刺?饭是你送进去的吧?他趁机咬舌之时你怎就不拦了?”
那人反唇相讥:“你不是许义手底下的人吗?一口一个佥事大人喊了这么多年,许义做了谋逆之事逃了,怎么也不知带上你啊?”
曹六气得青筋暴起,不顾人阻拦就要抽刀:“许义投靠永王,与我何干?你,老子今日要将你剁成肉泥!”
“哎——好好说话嘞,作甚动粗?”
众人上前来拦,好劝歹劝也没阻拦下来。
“闹什么!”
沉而冷硬的声音响起,堂中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曹六的脸被气红了,但遇到杨荣还是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道了句:“大人。”
杨荣才从宫中回来,内阁与司礼监就着文珈之事说了许久。他在旁听者也插不上嘴,但越听越来气,小皇帝听不明白,只知在其中和稀泥,什么话都让何兴说尽了。
既然听不痛快,他干脆回来了。
谁知才回镇抚司,便听说文珈招供之后,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大人,文珈的尸身如何安置?”
杨荣端起茶水饮着,缓慢道:“他招供画押的案卷先拿来我看。”
“是。”
曹六很快将案卷取来了。
密密麻麻有上千字,文珈如实招了这些年与永王私交甚好的世家大族,以及他们在私底下做的见不得人的生意。
连州与菏州巡抚如何贪墨修堤之款,如何层层盘剥军费,将崔纭逼至穷途末路。
永王虽信任文珈,却也不是什么都交给文珈去做的。郁岑此人,虽无大智,却甚是谨慎。
除了银两,旁的都未经文珈之手。
案卷交代的也算详细,只是末尾处有一团墨渍,像是故意毁了什么字。
“这儿写了什么?”
听到杨荣问,曹六就凑过去看,然后犹犹豫豫道:“这是文珈写的,一个‘何’字。我等不知何意,看起来像个姓氏。且不说天下何姓之人众多,单是朝中为官者,便有十几人,除了司礼监那位,其他都身任些不入流之职,我等查了,皆是贫寒士子出身,与贪墨没半点关系。思来想去,应当是文珈随意写就,便涂改掉了。”
何……
文珈连永王的罪过都能一一揭出,不曾疏漏任何与贪墨有关的豪绅望族,更不会有什么事是不敢说出口的。
司礼监那位备受小皇帝信任,说到底之前也就是个东宫宦官,屡屡被孟罗才欺压,没什么本事,与永王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朝中的那个何宣倒与永王有些渊源,但至今只是个兵部主事,身家也的确清白。
杨荣也没想通,只当文珈胡言乱语。
眼下将这份案卷呈至内阁,众人一同商议出个结果才是要紧。
永王疯病未愈,恰是扳倒他的最佳时候。t若今时错过,便再难寻时机。
杨荣收了案卷,起身对曹六说:“文珈的尸身按以往的规矩处置即可。你与他,当众争吵闹事,有失锦衣卫体面,各自去领二十棍!”
二人不敢说不好,只能应声称是。
人死在这里,他们都难辞其咎,杨荣没将这罪过算在他们头上已是仁慈了。只是二十棍而已,受了便受了,倒是不委屈。
杨荣没直接进宫,而是先去趟公主府。
在郁微拿主意之前,他并不想独自将这件事闹大。
谁知来开门的拂雪却说郁微不在。
杨荣一怔:“昨个入夜时分我来,殿下便不在,你说殿下去了江府。这都晌午了,总不能还……我……”
杨荣只觉得,今日实在不宜出门。
在他眼中,郁微是最勤勉不过的,处理事务总是井井有条颇能让人安心。杨荣这是头一回遇事找不着郁微的身影,谁知竟是被美色耽搁了……
那人果真是祸水,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