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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犹洁(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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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宣当时却答:“隔墙之师,恩重如山。何宣不敢忘。”

江明璋为此动容,却只说:“行百里者半九十,殿试在即,取得一甲再来谢我。”

谁知还未到殿试,江明璋便与永王意见不一,不得已在争执之后选择辞官。本以为半生功名只能换得寂寂归乡,谁知何宣却出现在他的跟前,表示不愿再为虚名汲汲营营,只愿能随恩师回到曲平。

江明璋自是不许,出言斥责。寒窗十年只为一日,怎能就此放弃?

谁知当他抵达曲平之日,发觉何宣竟一路相随。

何宣正如当初一般,跪在他的足边,说:“学生担心登科之后,与老师再无相见之日。因此,学生愿侍奉老师左右,还了恩情,待他年科考,再赴此生之志。”

事实如此,何宣比江明璋的两个儿子更像是江氏的子孙,事无巨细总是能做得极好。在江府之中,江明璋为了弥补他,也总对他委以重任。

郁微听完这些,默不作声。

后面之事她都知道了。

江砚行为了清查军中细作,将近几年才到曲平之人皆从军中摘除,也包括何宣。

江明璋不愿再耽搁何宣前程,这才写信举荐他回京做官。

郁微问:“那先生可知,他回京之后,选择投向永王府?”

江明璋的笑意淡了,沉声道:“近些日子才只晓的。但好在他心中明白,及时止损,此番若非他相助,只怕也不能将永王刺杀的罪名落实。我本就耽搁了他许久仕途,至于往后之路他如何抉择,只要无伤大雅,自是随他去。”

“元玉先生是这么想的?”

郁微放下茶碗,看着不够清冽的茶汤,笑道:“先生回京这么久,何宣没来看过您吧?”

江明璋将何宣说得那样好,何宣又怎会连恩师的住处缺少东西都注意不到,甚至连新鲜茶叶都没送来过?甚至说这处院子,也是江砚行准备的。

“殿下此言何意?”

江明璋呼吸急促了一瞬,手指僵在半空之中,另一种猜想在心中悄然滋生。

郁微道:“在空山祈福那日,何宣的心思便很是明了了。他想扳倒永王,却不是为您,也不是为我。我昨日翻看文书才得知,他,是菏州人,他的父亲,死于河道修建……”

“什么……”

郁微继续说:“菏州之事,先生背负了污名却不解释,那么多人都怨恨您……所以当初他墙外听学,是真的想拜您为师吗?”

*

连州崔府——

数年不曾落过雪的连州竟下起了绵绵细雪。覆盖在黛瓦之上,好一番静谧悠闲之景。

素来贪玩的崔栩却无心赏这难得的雪景,只在院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看到来人,崔栩两步迎了上去,唤道:“你可回来了。”

贺既白捋好被他拽乱的袖子,埋怨道:“新裁的衣裳,别给我抓皱了!怎么了这是?”

崔栩松开手,带着怨气瞪他一眼,道:“就你衣裳重要?姚将军与我爹争吵了一番,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方才我推门进去,她还砸了一个杯子……”

饶有兴致地听完,贺既白笑着就往回走,道:“关我什么事!”

崔栩连忙追上去:“怎么不关你事?我爹让我来劝,但姚辛知那脾气我能怎么办?只怕这门我有得进,没得出呀。你就当救救我,代我前去劝说几句便好。”

贺既白拎着崔栩的衣领子,将他扯出拱门之外,一把揽住他的肩,道,“最好的法子呢,就是咱们都不去,让她自个儿生气去。走了栩弟,既白哥哥请你吃酒去……”

除了这个没心没肺的,这会儿谁还有心思吃酒?

一咬牙,崔栩道:“前日我新得的那柄剑!归你!”

贺既白的步子停住了。

崔栩以为这些仍旧不够,又狠下心道:“你求了好久的那方砚台……”

“这是什么话!”

贺既白揽着崔栩往姚辛知的住处走,道,“既白哥哥能图你这点东西吗?我是真的关心同袍。放心,她一看到我,就解气了。”

回应贺既白的,是姚辛知摔过来的一个瓷杯。

他甚至连一只脚还没迈进门槛,瓷片便在脚边碎开。半晌后,他乖顺地将这条腿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叩门。

躺在榻上的姚辛知看过来,发现是贺既白,这才开口问:“怎么是你?”

得了她的话,贺既白这才敢继续往内室走,长腿一跨便在矮凳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虚汗:“不然呢?谅你也没胆子用瓷杯砸崔大人,也就敢欺负欺负栩弟。他还是个小孩呢,难为他做什么?”

姚辛知背对着贺既白,冷硬地吐出几个字:“你也滚。”

听惯了她说滚,也做好了准备,贺既白难得不恼,心想为了崔栩的剑,这一时之气忍下来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儿,贺既白只觉得挨了骂也神清气爽,只问:“你过往从不忤逆崔大人,更不会顶撞于他,今日是怎么了,听栩弟说闹得厉害?”

姚辛知翻了个身坐起来,道:“贺既白,他们让你来劝我,你就什么都不问?那殿下在京中被人刺杀一事,你也不知了?”

“什么?”

姚辛知一腔怒火:“我早就说了,殿下走时带的那点护卫根本就不够,京中那些人也不会好心护着她。就连江砚行,我也信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回京去,大人却不允。经过之前几场战事,海患已平,那些贼寇一时半会儿不敢来了,我只是想到殿下跟前去,为何不行?”

贺既白本事秉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现下却笑不出了。

自打当年姚辛知来到连州,贺既白便知晓,她将郁微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

她只是要强一些,嘴上不饶人,其实心中最记恩情。郁微救过她的性命,她也便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也怪不得她能为此与崔纭起争执。

贺既白声音温和了下来,宽慰道:“大人是担心你啊。你忘了上回入京,那些人将你困在宫中之事了吗?我知你担心殿下安危,但你在连州这么多年,大人将你视作亲生女儿,定不愿你也去犯险啊。”

“是这个理,但是,贺既白,我真的放心不下殿下。我必须回去。”

贺既白沉思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那我与你一同。”

“与我一同?没必要。”

“怎么,嫌弃啊?姚辛知你怎的这般没良心!上回若非我找瑞王搬救兵,你就死在城门口了!”

姚辛知没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危险,不愿多一个人为此冒险。谁知这贺既白跟刷了火油一般,一点就着,开口就是一顿不满的数落。

贺既白是个碎嘴,一开始翻旧账便会没完没了,能让听他说话之人耳朵生茧。

“打住!”

姚辛知叹息一声,看向贺既白,“关键是怎么说服大人。”

贺既白哄她躺下,帮她把被子盖好,道:“交给我。崔大人在意殿下,自然能想明白的。”

姚辛知嫌炭火烧得热,不肯盖被子,翻身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刚踏出门槛一条腿的贺既白,道:“我记得你快生辰了,我备了贺礼给你。在那边的木柜里,青色锦盒,自己拿一下……”

贺既白收回了腿,边往木柜那走边笑说:“真是客气,还送什么贺礼啊……这儿有三个青色锦盒,是哪一个?”

姚辛知隔着老远看了一眼,随口道:“我记得,应当是最br/>

“好。”

出了门,崔栩看着抱着个锦盒走出来的贺既白,两眼直发晕。

若是没猜错,贺既白这是被姚辛知给说服了。崔栩就知道,不该对这个不着调之人抱有期待。

“见色忘义!”

崔栩小声骂着,“你答应了我什么,怎么就被收买了?”

贺既白腾出一只手来拧崔栩的耳朵,教训道:“你早不告诉我是殿下遇刺!殿下待你不薄吧,怎么这个时候心中不向着她了?这回,还真是姚辛知说得对。”

“这不是怕你们有危险。”

崔栩也不再争,问道,“你抱的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贺既白得意洋洋:“她给我的生辰贺礼,没想到她还挺重情义的。也算不枉我挨了她那么多顿毒打。”

说罢,他打开了一条t缝去看,刚扫过一眼,当即迅速将盖子合上了。

崔栩没看到,追问:“是什么?”

贺既白却久久不能回神,也不答崔栩的话,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那一眼的震惊当中。

剧烈的心跳声使他不能平静,一时连头脑都是发热发懵的。

即便他在军中待得再久,再不懂风花雪月之事,也绝不会不明白一个绣有鸳鸯的荷包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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