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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载雪(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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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载雪(2)

暂时在这距离京城不到几十里的镇子上落脚,一入夜客栈中之人便少了一半。

这边在交谈,那几个谈论丝价的行商便偏过头来看,正巧便看到了贺既白近乎熟透了的耳尖。

他捏着耳垂揉了一把,连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知,只是借口自己困了要歇下,走到掌柜的跟前付过饭钱便顺着木梯上楼去了。

直到夜深,贺既白也未能睡着。

隐隐听到隔间有细微的响动,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辰的姚辛知应当已经睡了才是,那这样的声音是谁发出的?他早便说了不能住这样偏僻之地的客栈,保不齐夜间真有贼人。

贺既白坐直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披衣拿剑出了门。

门果然微掩。

他一掌推开了门,径直便往里走。

水汽氤氲之间,姚辛知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水色寝衣,正俯身以手试着浴桶中的水温。

听到动静,她还以为是送热水的店家去而复返,一擡头,却对上了贺既白的视线。

“你……”

贺既白仿佛如一架锈了的铁车,发觉自己想错时是想逃,步子却迈不动。

姚辛知有一瞬的茫然,旋即眼底升起一丝冷意。

趁着这打还没挨到身上,贺既白及时拢回了神智,擡腿便要往门外跑。

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姚辛知按住他的肩,声音清冷缓慢:“手不想要了,连门都不会敲?”

“要的要的,我这就走。”

“站住。”

“您吩咐。”

姚辛知倚靠着木制屏风,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你近来做何亏心事了?”

贺既白的心猛然一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各种犹豫不决与迟疑此时涌上喉间,使得他什么也答不出。

良久,他说:“没有啊。”

“那你躲我?”

太奇怪了。

以姚辛知对此人的了解,能让素来厚颜无耻的贺既白一反常态,这不仅是做了亏心事,只怕是闯了什么祸。

从连州到京城的这段路,两人同行走了那么久,贺既白竟一回也没嬉皮笑脸过,而是严肃又紧绷,连好好的话也不会说了。

那种由耳根烧到脖颈的感受又来了,房中浴汤又冒着热气,贺既白竟一时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行军打仗,他满心只想建功立业回报崔纭,让崔纭出了门说起他,语气会更轻快些。

转眼便从做事生涩急躁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崔纭的得力下属,成了连州军中不能少的支柱。

他从未想过成家,忽然却出来这么一个人,送了亲手做的鸳鸯荷包。

“辛知,我知晓你对我很好。”

“……”

“这么多年,连州军中若没有你,我与崔大人不知要多费多少心。咱们是同袍,在军中同吃同住的,有些想法呢,也难免。”

贺既白咳了一声,然后掌心轻拍她的肩,“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因这件事与你疏远。我理解,以后啊,咱们还和之前一……”

“样”字还没说出口,他重重地挨了一拳,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姚辛知嫌弃地拂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你中邪了吧?没话说就滚出去。”

他在说掏心窝子的话,竟也要挨揍?

贺既白愣了好一会儿,问:“你那日送我的贺礼,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你就不能温柔些吗?”

贺礼……

姚辛知想了一会儿,前段时日在崔府中,她的确是送给贺既白了一份生辰贺礼。

她思索着,虽没想通贺礼与这莫名其妙之言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问了:“嫌便宜啊?我花五两银子给你买的剑穗呢!我俸禄才多少?贺既白,你不要不知好歹。”

房中安静了下来。

贺既白站在原地没动,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什么剑穗?你要送我的,只是剑穗?”

“不然呢?”

姚辛知以为这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嫌弃剑穗寒酸,便主动解释道,“虽然不是很贵,但我是亲眼盯着店家做的,手艺花样还是很细致的。你若不高兴,我日后补你一样别的不就成了?至于在这儿计较吗?”

分明是能让贺既白松口气的回答,不知为何,他却愣子原地没动。

只是剑穗,是用五两银子从旁人手中买来的剑穗。

那份让他珍视到不知如何安放处理的荷包,此时还贴身收着,正安安稳稳地放在心口处。而这只荷包,却不是他的。

若如此,那只荷包是送谁的?

姚辛知不喜欢他,喜欢的是旁人?

思及此,贺既白的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烦闷。他捏着指尖,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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