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载雪(11)(2/2)
“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
壶中酒温了无数回,齐泠月才听到了廊下的脚步声。
她追了出来,正对上郁微的目光。
郁微没料到她竟会在府中等候至此时。
这么多年没见过,冷不丁在围廊的转角碰到,郁微甚至怔愣了片刻,下意识想要称一声表小姐。
是齐泠月先行了礼:“臣女齐氏泠月,拜见殿下。”
“免礼。”
郁微心绪复杂,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天色已晚,齐姑娘还不回去歇下吗?”
齐泠月坦然地开口问道:“殿下,臣女这是第三回登门了,回回殿下都不在,难免让人多想,所以今日才多留了片刻。”
郁微笑一声,随手解下披风,挑帘入内堂,道:“的确是齐姑娘多想了,正巧这几日母后身子不好在用药,身为女儿在旁侍疾也是应当,因此不常在府上。”
跟在她身后入内的齐泠月看她这般从容不迫,道:“殿下与过去不同了。”
郁微回头看她,笑问:“何处不同?”
齐泠月道:“说不上,哪里都不大一样了。”
郁微点着安神香,头也没擡地说:“世事常新,有变化才是正理。人若不变,故步自封抱残守缺,哪里会有出路?”
说罢,她递了眼神示意落座。
齐泠月坐下,又问:“是啊,人都是会变的。那殿下不肯接受臣女的提议,不肯接受齐家,是因为之前闵州拒绝为连州提供粮草一事吗?”
这不拖延不扭捏的性子,竟与过去一般无二。
寻常人来谈这些,定要千回百转迂回至极,可换做是齐泠月便是直截了当。
郁微动作微顿,擡眼看她:“齐姑娘是想说,齐家所思所想不似从前了吗?”
“是。”
郁微道:“你的意思,辛知都与我说过了。你想为齐家找一个靠山,为什么会找上我?如今的我还不算声名狼藉吗?”
因为长清宫一事,坊间的确有诸多流言。
左不过都是说郁微沽名钓誉之后敛尽财帛,不过也是永王孟罗才之流,并无二致。
反倒是齐泠月,竟主动找上门来,
屋里没烧炭,终日不见日光之后实在寒凉。齐泠月的拇指不断地摩挲着手腕,终于觉出一丝热度,笑说:“事事听信流言,那我齐家也不必在闵州做事了,不如让贤。”
说笑归说笑,齐泠月却不会忘了自己此番来意,直接说:“沥平战事已起,听闻贺将军已经出发了。殿下这几日频频入宫,也不是只为太后侍疾吧?”
郁微并未答话,而是饶有兴致地听她说下去。
“殿下为了沥平与贺将军百般周旋,还是一无所获,此时定然在想,若是能晾一晾齐家女,或许能博一个更好的筹码。”
郁微素来知晓齐泠月直率,却不曾想她竟聪慧圆滑至此。
郁微道:“是了,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这么想的。你求到公主府,是因为我手中掌着连州t军兵权,而你齐家如今想要这份倚仗。但是齐姑娘别忘了,当初把连州逼至绝境只能靠与西境易丝存活的,也是你们齐家。改主意并非不行,你开出的条件得让我满意。不然,请君另谋他处。”
对齐泠月这样的人,拐弯抹角并无用处,倒不如把所有条件都摊开来说。
齐泠月以为郁微还如之前那般不善言辞,总是不爱出面见人,遇事偏爱蛮力。
她的变化,果真很大。
昔日那个小姑娘,仿佛只是顷刻之间,变得更懂筹谋算计,一点亏也不肯吃。
齐泠月道:“殿下想要什么?”
“我要给贺既白一条生路。”
齐泠月笑着:“这话说得好生有趣,贺将军的生死与我齐家可沾不上半点关系。所谓生路,齐家只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一帮。”
“粮草。”
“正有此意。”
当初连州因海患战乱不平,闵州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半颗钱粮也不肯借。而今日态度大转,总让郁微生疑。
齐泠月看出了郁微的迟疑,主动说:“臣女说了,这一切都并非父亲的想法,只是臣女一人之见。父亲因昔日与崔纭恩怨而不顾大局,无疑是自断退路,臣女不愿看他一意孤行。也正是他不知晓,所以粮草之事,须得等臣女周旋之后才能给殿下一个准话了。”
郁微颔首,放松稍许,侧目看向齐泠月,问:“若我今日没有答应你,你会做什么?”
齐泠月抱紧了温热的手炉,轻声叹息,眉眼间却是灵动:“将今日之言,原封不动地说给太后或瑞王听,顺便听家人之劝去议亲。反正无论是江砚行,亦或是江三江四,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我只要那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