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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载雪(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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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载雪(15)

利箭从郁禾鬓边穿过时,她连呼吸都凝滞了。陡然剧烈起来的心跳声清晰地回荡在耳畔,那一瞬的刺耳仿若尖利的风,在她的心上剜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她看得出,郁濯将弓对准了她,是想取她性命的。

不过郁濯射艺不精,并不能中。

直到手腕上的镯子滑落摔碎,玉石碎片飞溅而起,她颤抖的手才稍稍稳了下来。

郁濯不会道歉。

他是皇帝。

即便今日他真的取了郁禾性命,也可对外说她误入练武场地,是自找的。

也是那零星一瞬,她看到了郁濯唇角上扬的弧度。

是嘲讽,是上位者得意之笑。

过去郁禾可以教训自己这个混账弟弟,如今却不能对皇帝有所冒犯。

但……

他凭什么是皇帝。

郁禾的指甲陷进掌心,咬紧了下唇才逼迫自己说出那样恶心的话:“惊扰陛下练武,是我的错。”

郁濯擦着弓箭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连瞟她一眼都不肯,只一副尊贵无比的模样,道:“知道惊扰,还不滚吗?”

若在之前,她可以无所顾忌。

但当日和亲之事让她彻底明白,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公主身份,在失去先帝庇护之后实际上一文不值。

她和宫中的瓷瓶玉器没有任何差别,是可以被人随意相赠的物件。

她忍而不发,因为她还有母后,还有阿姐。

阿姐如今有着百般的为难,她万不可在此时生事为郁微添麻烦。

因气急而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又被她忍了回去,福身行礼。

刚弯下腰去,她的手腕一暖,被人轻轻握住。

在看到是郁微的那一刻,那颗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郁微披着狐裘,半张脸都遮在其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御花园中的木架上还搁着其余几张弓,她随手取了其中一张,在手中掂了掂,不咸不淡地问:“刚才那箭,谁射的?”

不知为何,郁濯对郁微总是有种莫名的畏惧。

在他眼中,他的这个皇姐性子最是神秘,他摸不准,便从不敢直接冒犯。

之前他夜入公主府被郁微命人打了一顿之事,郁濯每每想起还是后怕。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身旁的何兴知晓皇帝畏惧,便揽下来:“是奴婢,奴婢一时没瞧清楚是嘉宁长公主途经,这才……”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郁微便已抽箭搭弦,对准何兴的发顶迅速地射了一箭。

箭破风而过,不偏不倚刺穿了何兴的帽子。出于惊吓和失力,他被这支箭的力道带着往后跌了过去,整个人摔在雪地里,狼狈不堪。

郁微冷冷道:“险些伤了嘉宁长公主,竟振振有词地解释,还不跪地求饶?”

何兴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头,确认这箭并未真要了他性命时大喘粗气,回过神后膝行至郁微足边,磕头:“奴婢有罪,求殿下饶过奴婢,奴婢愿领责罚!”

“我看是司礼监中太安逸,让你忘了自己是谁。”郁微扔了弓箭,掀起眼帘看向郁濯,道,“濯弟,这奴婢不长眼,怎么罚?”

这箭岂是射的何兴?

分明意在郁濯。

他看着这场因他一时兴起而生的闹剧,心知郁微不会轻易放过,便只得横下心,道:“何兴,去领杖刑,二……”

“四十。”

郁濯瞪大了眼睛,道:“四十杖连将军都受不住,何况是他?”

大辰杖刑素来会出人命,除了些身强体壮的之人,或能侥幸留一口气。

郁微面色极冷,忽而笑出声:“二十杖也行,本宫亲自来打。”

何兴听了这句话,慌忙道:“四十便四十,奴婢有错,愿领四十杖做刑罚!怎敢劳烦殿下……”

他尚不糊涂,明白这杖刑若是郁微亲自来做,他必会当场死在这里。

今日他是替小皇帝揽过,那些行刑人看在这份上也断然不敢下太重的手,或许不会出事。

行刑时为了避免晦气冲撞了皇帝贵体,特意拖了人去林子后面打的。

何兴唇间咬着树枝,从头至尾竟未有一声哀叫。若非将人擡出时发现已鲜血淋漓,只怕还以为中途换了人受罚。

郁濯蹙眉看着何兴的伤,想往前去与他说话,没走两步却被何兴使眼色止了步子。

郁濯握紧了手,几乎咬牙道:“皇姐,何兴已然受罚,可满意了?”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难道是本宫执意与他过不去么t?嘉宁险些伤了,这笔账,本宫岂能作罢,不与他仔细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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