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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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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9)

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由她口中说出,足以令贺既白心底百般滋味霎时翻涌。

个中苦涩,尽在其中了。

过去十年间,他无家可归。

瑞王看在昔日贺氏的面子上,留了他在身边照料,独独不许他碰与军务有关之事。他清楚地明白,这是防备。

也是那时他受到了崔纭的赏识。

当时的崔纭还不是连州总督,霜雪也未爬满他的鬓角。

崔纭捡了他的剑,亲手递还,道:“贺毓有你这样的儿子,当是欣慰的。”

尚且年少的贺既白听到母亲的名字,连忙追问:“先生认得我娘亲?”

崔纭未答,只是问他,既有这般功夫身手,何故只是留在瑞王府中,可愿入军营中去?贺家满门忠烈,只留下这一个孩子,不该如此寂寂地消磨时日。

说罢,门外侍从催着崔纭出门,他也不再多言。

而贺既白却追上去了,他高声说:“我愿!我愿的!先生能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那一声或许改变了他,但也将不甘和愤恨种在了心底。

这些年,他留在连州做事,这颗心却从未离开沥平,从未离开度云川。

贺既白闭上眼睛,满腹心酸终究遮掩不住。

他用袖口拭去了眼角的湿润,重新作出一副笑意,对她说:“你这话说的,好像、好像我贺既白是个白眼狼一般。我当然知道……知道你们没有放弃我。”

话刚说完,他还是忍不住眼泪。

大概是觉得在姚辛知面前哭太丢人了,他背过身去,死活不肯再转回来。

好半晌过去,他说:“这回是我指挥失误,才误入圈套。我回去便领鞭子……”

姚辛知取出一条帕子扔给他,道:“留着鞭子回京仔细抽!当下先攒着。”

贺既白接了帕子,笑着:“走吧……诶,你来时所骑的马呢!”

姚辛知拍了他的肩,冷哼一声:“那两个垣戎人的弯刀是带锁链的,方才挑我下马时弯刀伤到了马腹,所以它受惊跑了。”

茫茫刺风山,马也不在了,两人想要走出去,还要时刻防备会出现的垣戎人,着实不易。

贺既白:“……”

仰面看了看天色,所幸无碍。

他道:“你能发现我留下的痕迹,他们也会发现的。咱们先往回走,兴许路上就碰到了。”

“只能这样。”

说罢,姚辛知擡腿欲走,脚腕处的疼痛却让她眉头一紧,停在原处缓了口气。

贺既白察觉不对,停下步子,搀扶了姚辛知一把,问:“你怎么了?”

姚辛知摇头:“无妨。”

“无妨是怎么了?”

贺既白不肯信她的话,半蹲下来,二话不说撩开了她的袍摆。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连贺既白都忍不住感觉到了疼痛。

姚辛知的右脚腕被弯刀所伤,鲜血淋漓。不过伤的不是要害,没有累及筋骨。

“姚辛知,这就是你说的无妨?方才为何不与我说?逞能就显得你姚将军很有气魄么?”

倒是鲜少有如今情状,贺既白一连串的数落,而姚辛知却一句也不辩驳。

贺既白撕了一段衣料,低头专心为她包着脚腕处的伤口。

她没伤的那只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冷冷道:“喂,疼啊,包扎能轻点吗?”

贺既白想继续说,可那些话又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是别扭地问了一句:“我背你回去?”

“……”

姚辛知往后挪了一步,摇头,“不要。这算什么伤,不伤筋不动骨的,我自己可以走。”

“你伤了脚,走路定会很慢,那得走到何时才能出去?别耽搁我的功夫,我背你走。”

说罢,贺既白本握着姚辛知的手腕,可姚辛知的沉默,却让掌心的温度逐渐炙热,最后变得越发烫手。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剧烈,怕她回绝,又怕她同意之后,他再也不能掩饰心事。

“好。”

“好……”

刺风山广阔,他们只能按照姚辛知来时之路往回走。

两人一路无言。

贺既白的耳尖染了一片绯红。

“贺既白。”

“啊……啊?”

贺既白正在出神,耳边这一声轻唤,让他本来渐渐平缓的心又沸腾起来。

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

姚辛知说:“放心,他们应当在附近,我一个时辰前才与他们分开,单独来这条路寻你。”

“嗯。”

“贺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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