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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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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轻纱被风吹起时,挨着假山静坐吃酒的青年清楚地看到了郁微的容貌。

他惊愕片刻,偏过头对身边的弟弟说:“传闻中的长公主不是生得样貌丑陋,故而不得先帝之心,所以才被遣去连州的吗?为何、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灯笼的光不算明亮,可有皎洁月辉相映,又恰到好处。

取酒盏时露出的一截纤瘦手腕,远远看去,如玉石未琢。

弟弟没注意,听了青年之语才看过去,附和道:“难怪传闻中徐闻朝会为她痴心至此,如今我倒明白了……哥,你尝尝这道鲈鱼,味道是真……”

话还未说完,青年嫌恶地瞥了弟弟一眼:“你就记得吃!”

他的目光再度落回郁微身上,轻声道:“提什么徐闻朝啊,他算什么东西,陈氏旁支女的儿子,也配与咱们相提并论吗?他能得这份婚约,我为何不行?”

弟弟呛了汤,震惊地看他:“你疯了?你刚定下婚事,下个月便要娶嫂嫂过门了!”

他望着郁微,道:“你懂什么?那是父母之命,直到今夜,我方明白何为一见倾心……”

说罢,他斟酒起身,朝郁微的方向去了。

冷不丁有人前来敬酒,郁微一怔,搁下酒盏,温声道:“你是?”

他道:“在下是陈公之侄,字恪之,单名一个慎字。在下仰慕殿下风采已久,今日得见,真是、真是荣幸。”

郁微并未多想,将杯盏中冷酒吃尽以全礼节。

但这陈恪之却不走,一只手伸过来取郁微的酒盏,意图再添上一盏。

他的指腹已经触碰到了郁微的袖摆,却并未避开。

郁微蹙眉,只在这一刻看清了他眼尾笑意下的用意,泰然自若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散漫地敲着桌案,擡眼问:“娶妻了么?亦或是说,可有婚约?”

“未曾。”

郁微颔首,声音中带着些t许酒醉之意,道:“未曾……不是说定了柳氏女?下月完婚吗?这可是一桩美谈,本宫在京中,亦听闻你们二人情意深厚。”

郁微声音极轻,除了二人,再无其余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陈恪之没料到她竟会知晓这些。

他的手轻微颤抖着,狠了狠心,答:“那都是传言,信不得。若非柳氏女痴缠,在下万不会答允的。”

“是柳氏女痴缠,不是你贪图柳氏权势吗?”

郁微将他指腹下按着的衣袖抽了回来。

陈恪之勉强地笑着,道:“殿下这说的哪里话,汝安陈氏何须仰仗旁人?在下因一片仰慕之心才来与殿下相谈,可却让殿下这样误会。回去……该夜不能寐了。”

柳氏识人不清,若真将女儿嫁与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免不得会耽搁女儿一生。

幸好还未成婚。

陈氏夜宴,不好直接惩治这轻薄孟浪之徒,郁微忍着恶心,笑道:“仰慕之心本宫见得多了,你身上还有与旁人的婚约,怎能让人相信?”

得此一言,陈恪之大喜,压低了声音道:“好说,在下这就派人写信去柳氏,毁了这荒唐的婚约便好。”

郁微问:“不怕柳氏女痴缠了?”

陈恪之道:“在下是个重情义之人,不忍看她痴情如此方允下此事。但今日与殿下一谈,幡然悔悟,明白自己这般才是耽搁她一生。”

郁微饮酒,轻轻笑:“重情义好啊,本宫最是欣赏重情义之人,退下吧,本宫乏了,要先歇下。”

说罢,郁微起身,由人引着离席了。

人刚走,陈恪之看着桌案上搁置的,郁微擦拭过手的细绢帕子,心中一动,打算将其收入袖中。

正此时,一只手却由上而下按住了他的手臂。

陈恪之不耐烦地看过去,发现正是这段时日都暂住在陈府,今夜因一些事务没能及时赶回来的徐闻朝。

徐闻朝面色极冷,手劲也大,轻而易举便能捏得这文弱书生手腕淤青。

他缓缓道:“拿出来。”

陈恪之不服气,又不能大声喧哗引得其余人看向此处,便压低声音斥道:“关你何事啊?徐闻朝,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对我这么说话?”

“拿出来,或者,我掐断你这只手。”

“徐闻朝!”

下一瞬,徐闻朝果真用力,掐得陈恪之连连呼痛,只得怒气冲冲地把细绢帕子扔了回来。

徐闻朝这才松了手,目光却仍像是能剜掉他一块肉,语气中满是警示:“连殿下擦手的帕子你都要拿走,陈慎,我竟不知你如此恶心!殿下在汝安若是被你唐突冒犯了一根头发,你莫怪我不留情面。”

陈公早已不胜酒力,回房去了,庭院中空落落的也不剩下几个人。

徐闻朝暂住汝安这短时日,没少被陈恪之言语欺辱。众人听到吵嚷声,只以为与寻常一样,也便不多留意,更不会前来劝诫。

陈恪之哼笑,道:“徐闻朝,你真以为你还能做驸马啊?殿下若对你有意,怎会这般久了还不与你成亲啊?你没本事,不能也拦我的路吧?不若听我的,你好生将先帝赐下的婚约退了,我陈恪之来日做了驸马,自会顾念你我之谊,多多照顾你们徐氏的。”

徐闻朝并未被他激怒,而是冷淡回答:“殿下中意谁,择谁为驸马,不是你能妄议的。我再说一遍,殿下在汝安,若是被你唐突冒犯了一根头发,我会杀了你。”

“你有这个胆子吗?”

徐闻朝轻笑:“试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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