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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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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回应。

没有回应,便是那药起了作用。

他壮起胆子继续往里去,直到看到刚沐浴过后,侧撑着鬓角睡觉的郁微。

“殿下,你可歇下了?”

陈恪之的心几欲跳跃而出,指尖轻轻触碰上她的发丝。

平素的郁微总是如冰雪般冷淡,让他只能望而却步。而此刻,她却就在自己面前,熟睡着。

他的指尖还是捋着她柔顺如墨的青丝,喃喃道,“你这般美,却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好似什么都不入你心。你是长公主,帝后之女,天底下谁还能比你尊贵?但再尊贵又如何?是你主动来汝安,主动惹我注意的。往后,你可是我的人了。”

“是么?”

郁微忽然开口,吓得陈恪之往后一缩。

这样侧睡着实在手臂酸痛,她坐起了身,就盯着陈恪之看,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恪之知t晓她并无力气反抗,狠了狠心,干脆继续说下去:“殿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了你,我连与柳氏的婚事都退了,我会待你好,我陈慎发誓!能有今夜,死也值了。”

因为惧怕,他的呼吸很是剧烈,才说完,他便作势要吻她。

下一瞬,他的脖颈之间却被冰凉的刀刃抵住了。

他不敢再动,视线缓缓挪下来,看到了她一直藏于袖间,而此时正抵着他脆弱脖颈的短刀,愣了许久,道:“你,你没醉?”

郁微的拇指按在短刀柄上,用刀尖在他脖颈上轻轻地滑,最后移至他的喉结。

美人眉眼带笑,却笑得陈恪之浑身发冷:“诶,你还是不了解我。”

“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也是用这样的短刀,手刃了看守我的青烈人。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惨状,真该让你看看。”

陈恪之听得十分恐惧,试探地问:“殿下,这玩笑可不好笑啊,我看那些做什么……”

郁微用刀子在他脖颈处轻拍了一下,道:“我下手没轻重,要不,你自己来?”

陈恪之双腿颤抖着,还是笑:“殿下别与我开这种玩笑,我只是爱慕殿下,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松开刀子,可好?”

郁微道:“你方才还说,死也值了。你爱慕我,难道不愿死在我手中吗?陈恪之,你这脖子真好看,若是……”

稍一施力,刀尖刺得他猛然一痛。

他当即吓破了胆子,跪地道:“求你了殿下,我真不敢了,饶了我这回吧。”

郁微故作思考,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杀了你,二是阉了你。你想要哪个?”

“宜华!”

陈恪之怒道,“这里是汝安陈氏,哪怕贵如天子,见了我伯父亦得唤一声外祖父。你虽是长公主,却也不能在陈氏的地界滥用私刑!”

“是天子的外祖父,又不是本宫的外祖父。你哪只眼睛觉得我会害怕?嗯……看来是想让阉了你。”

“你敢!你敢!宜华,我可是陈恪之,你若真伤我分毫,我伯父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你想与我们为敌?你仔细想想其中厉害,切莫冲动行事!”

若非恐惧到极致,陈恪之断然不敢这么对郁微说话。

眼前此人生得美人模样,可此刻看来却如盘踞在人身边的毒蛇,一颦一笑,皆可能要人性命。

郁微低笑,道:“又来一个威胁我的。你们倒是换个新花样来。你想过没有,陈远升之死或许只是个开头,让你们陈氏再也不能耀武扬威,这才是皇帝的想法。而本宫分明是来救你们的,你们非但不听,还要倒打一耙。而且,陈恪之,本宫若是未做足准备,岂会亲自来汝安?”

陈恪之愣住,问:“你这是何意……”

郁微把玩着刀柄,如闲谈一般:“你忘了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从去岁先帝还在时,锦衣卫便将汝安查了个底朝天。先帝还没来得及与你们清算便驾崩了。而本宫,自然要替先帝做好这件事。勾结盐枭,伪造盐引,这哪件事是未经你陈恪之手的?”

“之前我不明白,为何官盐在汝安始终卖不出去,而陈氏却从不为此想法子,只百般推脱。如今看来,你们未必没从其间分一杯羹。所谋之利得有百万两吧?都花到何处去了?难道是……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你胡说!”

陈恪之激动起来,“陈氏从未有过造反之念,你这是诬陷!”

郁微抚着他肩侧的发丝,忽而用力扯起,迫使他不得不擡头看着自己,道:“是否胡说,是否诬陷,本宫说了算。贩卖私盐所得银子都用到何处去了,让锦衣卫查一查不就清楚了?毗邻淮明之地有座废弃的矿山,早已开采不出什么东西了。既已废弃,为何陈氏还有人往那里去?难道说……矿洞里藏着什么东西啊?”

头发被他扯得极痛。

郁微仍旧笑着,手劲分毫未送:“皇帝杀你们,还真是没冤了你们。”

“那不是……”

“不是什么?陈恪之,你说啊?你告诉我,矿洞里面并未造军械,你们也并没有将这些东西运至青烈。你说啊!”

陡然提高的声音让陈恪之一颤,整个人瑟瑟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声。

最后,他跪地道:“求你,求殿下,不要告知伯父……”

“哦,原来还瞒着陈公。那你说说看,吃力不讨好之事,你为何要做?”

陈恪之泣不成声,许久之后才抽泣着说:“伯父器重我,将汝安盐务交由我打理,是我贪图其间之利,伪造了盐引。可后来,那些盐枭变本加厉……亏了钱,补不上亏空,我不得不另想法子。我手底下人为了搭上了一条线,介绍了一个行商。我当时并不知他是青烈人,他重金求军械,我、我一时昏了头……但是殿下,那些军械尚未做完,青烈人连一支箭也没拿到。这全是我一人之过,求殿下,不要告知伯父,不要迁怒我父亲母亲!”

他说得诚恳,哭得也厉害。

本是起了色心欲行不轨之事,他却没想到郁微才是布下网,静等他往里跳之人。

郁微的刀子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他的肩颈,留下一道血痕。

陈恪之吓得更是跪地请求。

直到今日,他才总算明白,为何宜华长公主能留在京城,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若是换作旁人,就算是真的得到一些关于汝安的风声,也断不敢轻举妄动。

而郁微却泰然自若,在陈恪之几近崩溃之际,给了最后一击。

郁微道:“门外都是锦衣卫,你安排用以‘捉奸’之人不会来了。你若还想活着出这个院子,就好好想一想,拿什么来换。”

郁微收了刀子,在灯烛之下添了件外衣。

对着铜镜添着发簪,郁微回头瞥了眼陈恪之:“最好早点回答我,不然,你不一定能活过子时。你犯的是死罪,若不能将功折过,连你的父亲伯父……都要处充军之刑。”

大辰充军之刑极重,尊贵骄傲了一生的陈公,决计吃不了这个苦。而陈恪之此人虽擅使下三滥的法子,但总归有孝心。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能心甘情愿为人所用。郁微正是拿捏了他的弱处。

银簪不大满意,郁微对着铜镜换了支白玉簪。

她越是漫不经心悠然自得,陈恪之便越看不透她,越是打心底畏惧。

她倒是贴心地给了陈恪之两个选择。

要么汝安陈氏陪着他死,要么他答应郁微的条件。

陈恪之只是荒唐,尚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他膝行至郁微身边,跪着磕了头,道:“殿下所求,我都明白。不就是支持沥平战事么,小事一桩!明日起,汝安城对闵州粮草开放,绝不阻拦!如有违背,我陈恪之愿以死谢罪!”

帕子从袖间掉落。

陈恪之慌忙拾起,双手捧着递给郁微。

郁微没接,径直推门出去了。

院门是被拂雪开的,她见着郁微,又气又担心,慌忙迎上来,左右看了一遍,确认郁微身上无伤,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

“殿下,你可让我担心坏了。陈恪之让我去给你拿醒酒汤,我这一回来,你人竟不见了。幸亏这陈府不大,我才寻到此处。”

根本没有守在门外的锦衣卫。

在今夜赴宴之前,郁微压根不知他们心存何种算计。

直到陈恪之递来地那杯酒让她心觉有异,便借着宽袖遮掩,悄悄倒掉了。

不过也多亏了陈恪之蠢,自己送上门来。

若搁在寻常,即便郁微有意清算私盐与军械之事,陈氏诸人也可咬死了不认。

但今夜趁着陈恪之心虚,将刀子架在他脖颈上,一切便顺利了起来。

“宴上吃坏了东西,我有些犯恶心。”

郁微扶着拂雪的手臂,迟疑稍许,终于明白过来,“不对,是熏香。”

拂雪心疼地说:“这个畜生,合该千刀万剐!”

郁微由拂雪扶着去池子边吹风,缓了许久,才说:“眼下还不是剐他的时候。只有这样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之人,才是最好用的。只要他心中有恐惧,便不会背弃。”

*

徐闻朝步履匆忙地回到府上时,没见着陈公,只见到了郁微。

看着门外备好的马车以及行李,徐闻朝忽而苦笑,指着这些东西问:“你这就要走了?若我不回来,是否就见不着你了?”

郁微走到t他跟前,停下,道:“我不是很想见你,也自知没什么话与你说,自然是要走了。”

之前郁微将他视作挚友,从未说过这样直接的话。

即便是那个假婚约,只要徐闻朝掉两滴眼泪,郁微也便没直接退掉,而是选择缓缓图之。

而如今,这最后一丝迁就也消逝了。

徐闻朝自嘲地笑着,不顾庭中众多人,直接握上了郁微的手腕,道:“殿下,我的确不太了解你。你很厉害,我筹谋了那么久之事,你竟说服了陈恪之去解决。是,在汝安,他们陈氏子孙说话的分量要远重于我,这些我无话可说。但是殿下,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也对你死心塌地?”

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徐闻朝的侧脸。

郁微立于原地,似是气极,面色愈发冷:“我告诉你,徐闻朝,我不在乎你如何看我,我也不屑解释。众人怎么看我,与我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丝毫关系。你敢当面这般质问我,不能代表我错了,只能证明我过去纵容你,让你忘了我是大辰的长公主。你我之间既已无情谊,往后见了面,你就该下跪行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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