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7)(2/2)
虽入春,炭炉也烧着。
帘帐被扯散,他的指节冰凉,却在触碰到她的每一寸都让她如被火灼。
郁微拢住衣襟,喘息道:“我还未沐浴,你松开……”
回答她的却是覆盖下来的亲吻。
冰凉的唇逐渐温热,郁微的理智崩着,推搡着江砚行将要融化的不安心绪。
自打江砚行离京至今,再见面便是他重伤在榻。这样的亲吻,确实许久未曾有过。
看着郁微泛红的眼尾,江砚行咬她唇角,笑问:“怎么不会呼吸了?”
“你这是偷袭!”
“那你教我吧,殿下。”
江砚行动心起念时不像平时那般冷淡,而是一种美。郁微最喜欢这样好看的皮相,有时却招架不住美人计。
眼底t的红蔓延至耳后,她声音微弱下来:“江砚行,你真是……”
“真是如何?”
“无耻。”
江砚行理直气壮地承接下这样的夸赞,回以更绵密的亲吻。
第二回沐浴时,已经是子时后了。
后半夜又下了场雨,雨丝顺着瓦片飞下,到处湿漉漉的。
郁微困倦到了极处,连手指尖都动不了,伏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江砚行喂了她一盏茶,问:“怎么你像是没用饭一般?”
郁微思绪混沌,却还是明白了些什么。
有人计较别扭了这么久,大概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她睁开惺忪睡眼,指腹虚虚滑过他的眼睫,道:“看样子,你伤好差不多了,明日我就不来陪你了。”
江砚行没接话。
他的掌心有薄茧,抚过她肩背时感受格外清晰。郁微在这样的轻抚中感受到了危险,瞌睡醒了大半,潦草裹了件薄衣便要回去睡觉。
“已经过子时了,江砚行。”
“才子时。”
雨下到天蒙蒙亮时才停。
院子中有了人声,是叶梧起来洒扫落叶了。只不过他很有分寸地没有靠近。
江砚行先睡醒,偏头看着怀中还睡着的郁微,轻轻捋过她额前湿润的发丝。
睡得不大舒服,郁微梦呓着。
他附耳贴近,想听她说什么,却只听懂了最后两个字——无耻。
……江砚行当即不敢擅动了。
昨个吃醋,加上数月未曾与郁微亲近过,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是欺负得太过分了。
他抱紧些,吻她额间,轻声问:“饿不饿?”
郁微攥紧了他的寝衣,又松开,半梦半醒间声音很散:“不……我要,嗯……”
“什么?”
“栗子糕。”
“……”
这是梦到了什么,说的话错乱之中还带着有趣。江砚行笑着,亲吻她的鬓角,低声道:“看来是饿了,再睡会儿,我去准备。”
姜关艰苦,自然不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也幸而拂雪心细,早早备好了这些。虽不是栗子糕,但总归味道差不太多。
江砚行折回时,郁微还未醒。
他也不扰她,而是和衣躺下,把她往自己怀里抱了一些。
过了小半炷香之后,不知梦到了什么,她这回却抵在江砚行的心口处,小声地哭了。
江砚行一慌,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昨夜你说了累,我就没再……”
“好痛……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砚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凑近一些,问:“什么?”
“不要杀我。”
“好冷啊,好冷,为什么还在下雪……”
她的梦话很碎。
江砚行却愣住了。
郁微鲜少会做噩梦,更不会做如此清晰的噩梦。即使她不说,江砚行也猜得到。
青烈部折磨人的手段多,被捉去之后能生还者寥寥无几。
单是听说这些传闻,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江砚行又回想起那夜,他初次遇到她。
大雪之中,她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单衣,露出的手臂上尽是血迹和冻疮。当时他只觉她坚韧,在那等境遇之下都能活下来。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郁微的痛,也成了他的痛。单单是听得分毫,都让他心骤然缩紧。
这些年,每当他去问郁微,郁微都会一笑掩过,说都过去了,记不清了。
若真记不清了,梦中为何会这般痛?
只怕是那些残忍痛苦的记忆,如芒刺,如针穿,日日夜夜,从未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