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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之末(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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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微道:“我知道啊……方才我逗他的。”

卫言终于放心了,跟着笑:“殿下真风趣,我还以为您不答应呢。”

曾经姚辛知受过太多苦,在狱中饱受折磨,随郁微一同离京之后又在军中做斥候,备受冷落。一步步走到今日,变成姚将军,凭借只有她自己。

无人能代她受过,无人能替她走出梦魇。

但若有人能让她打心底觉得轻松自在,郁微便会为之高兴。

“我凭什么答应,又凭什么不答应?”

郁微用木棍拨着余烬,眼尾带笑,“我只希望辛知能得偿所愿。卫将军,想来,这也是你对贺既白的期许。”

卫言未答,被荒原上冷风吹过,余烬明亮一瞬,映得他瞳仁很亮。

转瞬过后,他点头。

*

长清宫中的梅花谢尽了。

沈元霜坐在庭院的回廊之下,读着一卷书。而郁禾则在侍弄其他花草。

宫门被人推开,看清入内之人,郁禾的笑意僵住,即刻变成了警惕,挡在了沈元霜身前。

陈寒黛病得厉害,面上几乎没了血色。还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水青披风,此时在她身上却格外宽大。大约是病骨支离,才显得她比先前消瘦许多。

本也知晓自己不受欢迎,她对郁禾这般失礼之举并不生气,而是屏退了身侧的婢女,独自一人走来。

郁禾护着沈元霜,问:“娘娘,你怎么来了?”

陈寒黛看着四下里被侍弄得极好的花草,嘴角轻轻扯动,笑道:“长清宫真是好看。”

郁禾讥讽道:“踩着我阿姐名声修建的,能不好看吗?”

沈元霜坐着没动,只是温声道:“禾儿,不得无礼。你先回避,去小厨房盯着,看你喜欢的汤羹做好了没有。”

“母后!”

郁禾不肯,“我哪里也不去。”

自先帝驾崩之后,陈寒黛便再未来见过先前的这位中宫之主了。在郁禾眼中,汤羹可以不吃,也绝不肯让陈寒黛与沈元霜单独相处。

陈寒黛抿唇笑:“嘉宁,我有话与你母后说。”

郁禾冷笑:“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禾儿,你先下去。”

见沈元霜坚持,郁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春色好,姐姐病好了吗?”

陈寒黛解了披风,在她身边的小凳上坐下了。

宫中许久没这样的晴日了。

横斜的树影在风中摇曳着,恍然若年少。

沈元霜颔首,拢紧了盖在腿上的绒毯,道:“你呢?听闻太医隔三差五便要往你的紫安宫去,你的病如何了?”

之前宫中一直在传,说紫安宫娘娘只怕时日无多。

这样的传闻听得多了,沈元霜不免心中复杂,辗转难眠。好似这宫中的女人正如庭中梅,好不易到了春暖时节,却要落了。

陈寒黛道:“身上的病是不痛人的。这个道理,姐姐比我清楚。”

沈元霜轻笑:“新帝登基将满一年,你的心中也有憾事吗?”

陈寒黛思索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的笑淡了,道:“我的心吗?在成为先帝的陈妃之前,就已经死了。在这深宫之中一味只问心,人是活不下去的。春来秋去,有心之人所遭受的苦痛,只会堪比凌迟。”

外人眼中,她这个贵妃风光无比,比中宫皇后过得还要顺心。时日久了,连她自己也这么想,一步步沉浸到这个美梦之中。

故而惊醒时才发觉,一切在最初就烂透了。

“难道,你就没将痛苦加诸于我吗?”

沈元霜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即使沈元霜不说明,陈寒黛也清楚她在怪罪什么,道:“姐姐,当年宜华丢失,不是我做的。”

沈元霜道:“我知道,我没因此怪过你。”

陈寒黛眼圈一红,反问:“你知道?那你可知这些年,流言几乎将我吞噬了?这难道对我不是一种折磨吗?我承认,当年濯儿是贪玩落水,是我执意推到宜华头上。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也得保下我的声名。我想做太后,手上就必须干净。昔日旧事,便容不得旁人屡屡提及。”

深宫果真是能将人逼疯的地方。

争到最后,谁都无能为力。

沈元霜道:“是永王与瑞王弄丢了宜华,先帝最先知道。但他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故而我恨他。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宫中忽然就传起了那些流言,说一切是你所为。那时我伤心过度,没有心思细想这些……今日想想,好像能想通了。”

“是……”

“先帝吗?”

最后这三个字念出口,心口像被火灼。

陈寒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把她逼得几乎无退路,只能一次次反击来自保的,竟是她的丈夫,她笑脸相迎了十几载的皇帝。

只是为了隐瞒一个真相,只是为了他所谓的权衡。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陈寒黛咳了起来,忙以绢帕捂住了唇。

沈元霜不忍,为她轻轻拍着后背顺气,道:“都过去了。何况,这只是你我的猜测。”

绢帕染血,陈寒黛看到血丝之后倏然笑出声,擡眼望着沈元霜:“他是薄情人,姐姐不比我了解吗?他眼中只有皇位和算计,舍弃一个女儿,一个妃子,只不过是顺手之事。”

过往种种,她不愿回想。

如今她只是羡慕,羡慕这长满了花草的长清宫,羡慕这个从前便刻意避宠,人人都言痴傻的皇后娘娘,身边还有贴心的嘉宁。

光束透过绿叶,落在了陈寒黛眉间。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跃在鼻梁处的温暖,道:“姐t姐,走吧。”

沈元霜一怔,问:“去哪儿?”

“宜华之事你定然已听说。她杀了赤延图,将赤延图的头颅送回了垣戎。垣戎退兵,度云川大捷。大捷以后,该班师回京了。”

陈寒黛道:“贺既白与江砚行在边关立了这样的功劳,他们又都是宜华的人。宜华手中还有连州军。树大招风,落进别有用心之人眼中,她只有死路一条。瑞王要入京了,不出所料,他的人马会如之前的永王一般接管整个皇城。”

“要大乱了。”

“你与嘉宁想活,只能走。”

沈元霜却镇定自若,道:“不可能。之前已经躲过一次了,不能再躲第二次。我是大辰的太后,宜华与嘉宁的母亲,皇城再乱,都不会弃她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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