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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f】(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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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

郁微接过,取了酒封,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的确不是,但饮多了伤身。拂雪竟也这般纵着你……”

“与你有何关系?”

直白的反驳,显然就是在置气。

虽不是孩子,却仍旧是一身的孩子气。江砚行倒是觉得,无论过多少生辰,郁微也还会这般,面对他时的喜与怒都放在眼睛里。

他挥袖在她对面坐下,道:“好,我陪你。”

“用不着。”

郁微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江砚行却道:“只是讨些青梅酒,也不许吗?”

取出两只杯盏,江砚行亲自为她斟酒。

因她今日所食不多,故而江砚行只为她斟一盏之后便将余酒皆收了起来。

想来这才是他决心在此相伴的原由,即使郁微看得出,也懒得计较了。

其实郁微不怎么擅长饮酒,一盏饮尽之后便有了醉意。

零星的酒意袭上心头,使她整个人都有些飘然,脸上的那点不高兴也更明显。

“还要。”

“没有了。”

江砚行不肯认,只是将她死死握在手心的酒盏夺了来,推到了一边。

不知为何,郁微竟开始难过,喃喃道:“今日高台之上,我看不到你,他们说你没来。但你为何不来?我年幼时,你对我说过,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可你后来那般疏远我,连句话都不愿与我说。难道你要告诉我,昔日那些都只能当做童言无忌吗?江砚行,你言而无信!”

“鹘鹰部示好,父皇便要将我当做礼物赠与他们。尽管说尽好听之言,归根结底就是一场交换。为何郁濯便不必如此,因他是皇子是储君,而我只是公主吗?我没想过将生辰宴办得这般铺张,不知情之人都要羡慕我。从始至终,我只想安闲度过一个生辰。你们……你们为何要这么对我……”

“阿微,我的错。”

江砚行从未见过她的眼泪,乍然瞧见,却是一片慌乱急促,不知如何是好。

殿中并未有旁人,江砚行抱住了她,一如儿时那般。

不知多久之后,郁微在他怀中睡着了,呼吸逐渐均匀。

他的指尖轻轻抹过她的眼尾,其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他抚着她的长发,道:“都是我不好。我之所求,比高官厚禄不知要难上多少。我何尝不想,我何尝不想……”

风声未止,窗子被吹开之后,落叶打着旋飘落,恰好落在两人之间。

他俯身,缓慢地,在她的指节之上印下轻吻。

江砚行走后,殿中安静得针落可闻。

郁微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被他亲吻过的指节,其上柔软的感受犹在。

想起方才他所言,郁微抓过了软枕死死地抱紧在怀里,轻声道:“江砚行,你连句实话都不敢对我说。”

*

郁微生辰之时,皇帝正在忙碌政事,并未过问具体事宜,只在闲暇时听孟罗才说及当日郁微不大高兴,连膳也未用便离开了。

这些事自然在皇帝的料想之中。

郁微就是这般心性,此事若真想促成,还需再对症下药费上一番功夫。

只不过这主意既已打定,他便不会由着郁微的心性来。

从干明殿往郁微住处去须得经过御花园,孟罗才道:“陛下,去看望宜华殿下,可须让奴婢唤皇后娘娘同去?”

若是不提皇后还好,这一提,他便不免想起这几日的烦心事。

因为他有意促成郁微与燕铎的婚事,而皇后反对,已与他争执多日,始终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连商议的机会都不给。

她越是这般执意,皇帝便愈发笃定心中想法,故而决定此事还是要去问一问郁微的想法。

“不必告知她。”

皇帝转着拇指间的玉扳指,沉声道:“皇后只一心想留女儿在身边,却不知宜华若与燕铎成婚,鹘鹰便能成为我大辰的一双眼睛,将其余十二部盯死。燕铎终究是在大辰长大,心性比之残忍的青烈人温良许多,宜华并不会步淳容的后尘。她也是朕的女儿,朕自然不会害她。”

孟罗才应声:“是,陛下是天下万民的陛下,自然要顾及着天下,其中为难之处,自是皇后娘娘所不明白的。不动一兵一卒、不费一颗米粮便能拉拢鹘鹰为我朝所用,于百姓也是好事一件。陛下的良苦用心,宜华殿下想来是会体谅的。”

殊不知此时,燕铎正在郁微的宫中。

郁微身着一身武服,在日光之下擦拭着长剑。

拢好长发,以一根素带在脑后高高束起,郁微将一柄剑扔给燕铎。

燕铎一怔,匆忙接住,问:“殿下这是何意?”

郁微转身看向他,问:“听闻,是你主动请旨,要娶我?”

这般直白,纵然是燕铎也红了耳根,磕磕绊绊道:“啊,是、是啊……”

谁知此时郁微却毫无预兆地出了招,速度之快,几乎让燕铎措手不及,只得下意识躲避,连连后退之后,后背重重地撞上了石墙。

长剑在墙面划出灰痕。

燕铎顾不得疼痛,想去摸剑柄,却一个不料,长发被斩去一截,飘然而落。

郁微道:“让我先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燕铎喘着粗气,喊:“殿下偷袭,胜之不武!”

说罢,剑被他抽出,抵上了郁微的长剑,发出摩擦的锐鸣之后,滑向了燕铎的脖颈。

郁微在比武的间隙问话:“听闻你早已娶妻,你想如何?本宫乃大辰宜华公主,给你做妾,还是你打算降妻为妾?你怎敢如此厚颜无耻!”

燕铎接了此招,坦然认了,解释道:“是娶过妻,但妻子前年病重,送回西境养病之后已然过世了。如今,我以西境鹘鹰为聘,求娶大辰宜华公主,有何不可?”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郁微冷笑一声,又一次出其不意,剑锋划断了他束发的带子,重重压下,道:“以西境鹘鹰为聘?这等大话你也说得出口?若我没记错,你为第四子,头上还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鹘鹰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主,你如何以其为聘?”

“换言之,我与你成婚,能做王后吗?若是必须与西境十三部之一和亲,我也只做王后。你给得出吗?”

郁微抽去他断掉的带子,手腕使了巧劲,不等燕铎反应过来,便已经将剑挥向了他的要害处,最后剑尖直抵咽喉。

燕铎吓得出了一层薄汗。

他从未想过郁微身为宜华公主,竟还如此精通剑术,能轻而易举让他败下阵来。

“我乃第四子,如何称王?”

“既不能,何来以鹘鹰做聘?燕铎,你夸下的海口经不得推敲,我如何信你?”

郁微道,“你这般瘦弱的身板,即使让你挥剑反抗你的兄长夺得王位,想来也没什么胜算。所以,你能给的东西,是什么?所谓和亲,总不能只有我一人吃亏吧?”

“我……”

燕铎语无伦次地说,“再如何说,我也是鹘鹰四王子,无论谁登临君位,此事都不会改变。”

“所以呢?”

郁微以长剑挑动他的头发,笑着,“这不还是在仰人鼻息?我与你成亲,来日与你一同看人脸色不成?你除了这个身份,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毕竟……你使剑过招,可是连我也打不过。”

他往一侧避开,终于躲开了直指向他的长剑,松了一口气,反驳道:“我剑术素来不精。”

“那你精通什么?”

郁微抱剑而立,倚靠着树,散漫地对他说,“这样吧,你说一样,若是做得好,明日我就应下与你的婚事。”

这燕铎在京中素来无甚好声名,整日吃喝玩乐,确实是什么都不精。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是箭术了。

“射箭。”

果真如此。

郁微面不改色,从容对其余人道:“备弓箭。”

弓箭备好之后,郁微从袖间取出一枚玉制圆环。

这圆环形状独特,其边缘曲折,正中心有铜钱状的空隙,只不过这空隙要比铜钱大上几圈,刚好能容得下长箭穿过。

郁微递与拂雪,拂雪依言将它悬挂在了远处的梅枝之上。

布置好这些,郁微才对燕铎说:“你既擅长射箭,那我们便来射箭,谁能站在此处,使长箭穿过圆环的中心而不伤其分毫,没有磨损与破裂,我便与谁成婚。说到做到。”

圆环悬挂得极远,又是这样小的空隙,还要不磨损破裂,几乎无人能做到。

燕铎气极反笑,道:“殿下这是找不出推拒理由了,便开始为难人了吗?穿过不是难事,还要恰好不磨损圆环,这谁能做到?”

说罢,燕铎便扔了弓箭,不肯尝试。

“我来。”

清冽的声音于二人身后响起。

本意便是为难燕铎,郁微从未想过,自那夜之后便再未碰面的江砚行,竟会出现在此。

他一袭雪衣,倒有几分所谓公子风华绝代之感觉了。

郁微的心跳乱了,一时连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只见他俯身捡起弓箭,擦拭过其上灰尘之后,从一旁箭袋之中抽出一支,搭弦。从始至终,他一眼也未曾看向郁微,面上也未流露出半分情绪,一如既往清冷。

燕铎并不认得江砚行,见状,嘲笑一般,道:“这么远,连看都看不清,怎么可能做到?”

江砚行冷冷地看向燕铎,默不作声地以箭矢对准了圆环。

尽管燕铎不知,郁微却最是清楚,江砚行的箭术极好,满京城的公子将军也难能越过他去。

他做得到。

郁微毫不怀疑。

正是他做得到,才让郁微湿了眼角。

江砚行向来瞻前顾后,有诸多顾虑,即便将所有事都忍在心里也绝不肯轻易说出半分。

而今日此举,已然耗尽了他所有。

箭离弦,正指圆环之心。

远处的小宦官小跑着回来,奉上了那枚玉制圆环,道:“正是穿圆心而过。”

圆环之上,未有半分损伤。

江砚行垂眸看着这枚圆环,许久之后,仰面看向郁微,道:“做到了,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履诺。今我江砚行,特来剖白心意,望公主垂怜。”

“我之所求,唯你一人。”

*

日落。

干明殿已掌了灯。

不知写错了什么,皇帝将笔扔至一旁,想要饮茶,却又被参茶烫了舌尖。

他怒道:“孟罗才!”

孟罗才闻声而入,跪道:“陛下有何吩咐?”

“让他滚!”

皇帝起身踱至殿前,看向长阶之下跪着的江砚行,道,“别在朕跟前碍眼。”

皇帝去见郁微,本是为了劝郁微答允与燕铎的婚事,谁承想却误打误撞地见到了江砚行,将他所说之言一句不落地听了。

从清早至日暮,江砚行已在此地跪了一整日,无论孟罗才如何劝他认错,他都不肯。

这些年,皇帝留他在宫中,便是看在他明理且知进退,自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他对公主心生了妄念。

早知今日,皇帝只后悔没早早让江砚行离宫。

“罢了,让他滚进来。”

“是。”

跪了这么久,江砚行的双膝几乎痛到麻木,撑着地费了一番功夫在完全站起。

尽管疼痛,他却未失半分仪度,背影依旧挺拔修长。

至皇帝跟前,江砚行再拜:“臣江砚行,拜见陛下。臣有罪,望陛下宽恕。”

皇帝坐于龙椅之上,动了怒,冷笑:“射箭挑衅燕铎之时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此时倒长跪于朕的干明殿前了?这会儿想起自己有罪了,早干什么去了!得罪鹘鹰部,朕拿你脑袋还都不为过!”

江砚行道:“臣有罪,陛下许臣照拂公主,臣实在不该对公主心生爱慕。可臣不后悔,今日所说皆为肺腑之言,望陛下成全。”

“成全?”

皇帝冷笑,“你想让如何成全?允你们二人成婚?那燕铎呢?你是江家人,最该知镇守边关之不易,断了这个婚事,若鹘鹰部恼羞成怒,后果谁担?姜关易碎,民生煎熬,你的爱慕难道不自私?”

“的确自私。”

江砚行并不否认。

只消想到郁微有朝一日会成为第二个淳容,江砚行便心中钝痛。

“若他们并非诚心归顺,无论多少公主嫁入西境也是枉然,不过是世间多了几个可怜女子。何况,燕铎为鹘鹰部第四子,且懦弱无能,自是无缘王位。日后是否兴起战事,也不是他说了算。他昔日所娶之妻并非病逝,而是被他兄长所杀。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人,难道便是殿下良配?今他求娶公主,只不过是一己私欲作祟,想要背靠大辰为他在鹘鹰提高声望。若陛下答允了,才是正中他下怀。殿下与我一同长大,情义深厚,明知前面是个火坑,即使臣跪死在干明殿前,也要阻拦。”

这些事,皇帝倒是从未想过。

今由江砚行说出口,他才觉出不对来,

良久,他问:“即使燕铎不是良配,难道你就是?”

江砚行道:“若真想止戈,和亲并非良策,而应巩固边关城防。前些日子臣之兄长上奏疏,意欲组建曲平骑兵,陛下却未同意。今臣斗胆谏言,望陛下再度考虑此事。江氏绝无二心,为此,臣愿留在京中,永远在公主身边。臣此私心,既为公主,亦为大辰。”

*

又是良夜。

早已不在宫中居住的江砚行在庭中翻看棋谱。

听到墙外的动静之时,他熟稔地合上书卷,擡眼看过去。

月光如水,清辉铺尽。

翻墙而来的郁微就坐在墙头,低头对他笑,道:“没意思,你又听到了。”

江砚行起身近前,仰面看着比月还动人的她。

她轻声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知你。”

江砚行若有所思地点头,抢先道:“嗯……大概是陛下给你我赐婚了。”

就这般直接被猜到了,郁微愣神,没想到藏着掖着一整日之事,他竟早已知晓,恼了:“谁与你说的!我辛辛苦苦从宫中溜出来见你,本想亲口告知你。”

“我所求。”

江砚行一字一顿地说,“得偿所愿。”

分明算不得什么情话,听在耳中却也如蜜一般。

她别过脸去,唇角却依旧上扬,清了清嗓子,道:“接住我啊,我可要跳了!”

这堵墙并不算高,她早已独自翻过许多回,今日却难得唤了他。

江砚行伸开双臂,在郁微跃下之后,不怎么费力便将她整个抱紧在了怀中。

夜风拂动她耳边发丝,不由得让江砚行出神。

他所怀抱之人,即是他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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