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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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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年后仍旧是天寒地冻,雪几乎将宫道铺满,又逢上诸位大人入宫议事的日子,宫人们还未天明便开始洒扫,生怕这场雪会误事。

“徐大人。”

看见来人,宫人收起扫帚,朝来人见礼。

来人披着不大厚实的氅衣,里面也只是一件单薄的朝服,独自撑伞在雪中行走之时,裹了一身清寒。

徐执盈闻声颔首,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多问了一句:“陛下此时可在衡安殿中?”

宫人答:“一早便在了。”

当今陛下勤政,往往天初亮便起身,鲜少误过时辰。

寒冬酷暑都未曾更改。

遇上这样殿前议事的日子,衡安殿更是一早便点了烛,供她翻阅要议的折子内容。

徐执盈赶到之时,顺手接了拂雪送来的醒神的汤,在通禀之后拨开珠帘入内。

殿内除了郁微并无旁人,御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疏,郁微的衣摆也被朱笔染了色。大概是批注得过于入神,郁微丝毫未曾察觉。

放下醒神汤,徐执盈问:“陛下几更起身的?”

“忘了。”

郁微端过汤碗,饮着,道,“躺在那总是想事,与其睡不着折磨自己,倒不如起来看折子了。”

徐执盈叹息,劝道:“这样彻夜不眠依靠汤来强撑精神终非长久之计,陛下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又岂止是这一回,单是徐执盈清早入宫觐见,撞见她一夜不眠之事也常有。

一回两回无妨,天长日久最是伤身。

“朕有分寸……”

说罢,她将手中正在看的一份奏疏摔了出去,冷声道:“他们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朕!锦州这个苏隐是户部沈尚书的学生,我看他凭这层关系平步青云,得意得很。这就传旨,让他即刻回京见朕!”

鲜少见郁微这般动怒。

徐执盈俯身捡了那份奏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方知这是苏隐写来的折子,说的是锦州去岁秋收前涝灾,青黄不接,如今又闹了民乱,死伤无数。这虽算作是请罪书,字字句句却都是推诿与诉无辜,说着天意难测。

“赈灾银拨下那么多,单是用在开仓与施粥上的便能支撑一个月!这才不足十天,苏隐便险些将锦州的天捅出个窟窿来!”

郁微闭眼,不再看这些奏疏。

徐执盈合上奏疏,轻轻放置在御案前,道:“朝中拨下的银子真到苏隐手上的,可不一定是同一个数。”

郁微揉着酸痛的手腕,叹息:“朕何尝不知。苏隐顶多是办事不力,加上治灾拖延,是能力问题。真要让他顶着这么大一个锦州从中昧下赈灾银,只怕也是没那个胆子的。只是如今的锦州这般,朕得即刻想法子应对。”

这么大一桩事在心上压着,自然是难以入眠。

徐执盈问:“那陛下有何打算?”

“想要平乱,还须从根本上解决,先要调动所能调动的人手前去开仓赈济。不过苏隐如今不能服众,解决此事,朕须得想个合适的人选。”

灯火明灭间,徐执盈已折回殿中央,躬身一拜:“臣自请前往。”

正打算饮醒神汤的郁微动作一滞,擡眼看过去。

徐执盈自入朝为官之后,如当初的徐蹊般勤勉,不同的是,她比徐蹊行事更加果决稳妥。

郁微亲手将女学督学之事交由她,便是信得过她的能力。如今女学兴起,各地乡试亦有女子应考,如此这般,不乏徐执盈之力。

今日她便在殿中央,亦如当年初遇时那般朝她见礼。

不同的是,当初的徐执盈只是为了徐家,由于过于紧张,她的手腕还在微不可查的颤抖。而如今的她,一袭官袍加身,眉眼间只剩坚定,为的只是大辰黎民生计。

郁微自然信她,却还是问:“锦州如今不仅是天灾民乱,更有山匪趁乱横抢掠夺,很是棘手。你想好了?”

徐执盈抿唇一笑:“于臣而言只是棘手,于锦州百姓而言却是日日夜夜的水深火热。臣甘愿前往,为民谋事,为君解忧。”

锦州之事议过无数回了,朝中却始终无人主动请缨。

毕竟,做好了自然加官进爵,可谁都怕做不好从而惹出更大的乱子。郁微为此头疼不已,本欲今日议事过后钦点一人前去治灾,却没想到徐执盈会自请前往。

郁微放下了茶盏,深思熟虑了许久。

直到宫人来传,说是诸位大人皆已到了,此刻正候在殿外待宣见,郁微才缓缓看向徐执盈,道:“朕会命人随你前去,逢事也好有个商量。除此以外,会拨给你人马,护你周全,供你调遣。”

若是人手不足,即使有千般本领也定是一筹莫展。

徐执盈道:“谢陛下,臣这就回府准备,即刻动身,定将此事尽快妥善解决。”

徐执盈并非内阁中人,她入朝为官时日不长,亦非正三品以上,今日议事本不该在此。

她今早进宫,只是为了毛遂自荐,见郁微答允了,也便打算退下。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却被郁微唤住了。

郁微道:“今夜,你哥哥会回来。”

闻言,徐执盈一怔。

自徐闻朝为了弥补过错,留在汝安入了军营之后,这些年一直身在行伍之中,从未回京。军纪严明,他鲜少往家中写信。除了年节,徐执盈连徐闻朝的消息都得不到。今年更奇怪,连封家信都没有。

原来竟是要回来了。

郁微道:“你们好久没见了,明日再走吧?”

“他……”

徐执盈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当年徐闻朝行差踏错,险些酿成大祸,也便无颜回来,只一心扑在军务之上。如今回来,又是以何种身份呢……

郁微看出了她的迟疑,笑了笑,道:“他倒是很出乎朕的意料,这几年在军中从未叫苦。此次,他在汝安剿匪有功,特请旨在京多留些时日。锦州事毕之后,你们好好团聚。”

徐执盈心中动容,张口欲言,最后回以一笑,道:“好。”

*

焦头烂额的事一大堆,上元节郁微本就打算在衡安殿中独自过了。

谁知姚辛知却入宫,各种软磨硬泡把郁微拉去了姚府上,说是备了许多珍藏许久的佳酿,邀她共饮。

“不过是个上元节,你好大的阵仗。”

郁微累了一整日,本就没什么精神,此时被姚辛知“抓来”只觉得好笑,“你的佳酿若不如朕意,必治你的罪。”

“啊?”

姚辛知犹犹豫豫地说,“贺既白还没买回来呢,这我也不知好不好喝啊。”

出了宫,郁微的心绪的确松散许多,语气也多了几分轻快,问:“说好的珍藏许久呢?你就拿随手买的酒糊弄?”

低头擦着新得的剑的姚辛知头也没擡,道:“是贺既白去买的,与我无关啊!酒不好的话,就砍他脑袋!”

“砍谁脑袋?”

拎着两探酒刚踏进门的贺既白被这句话砸了个正着,一头雾水的站在门槛处。

半晌,他明白过来,撂下酒坛,气势汹汹地到姚辛知跟前去,质问:“我给你当苦力,城东城西是跑了个遍,你在这儿撺掇陛下砍我脑袋?姚辛知,你没心肝!”

听得烦了,姚辛知合上剑,用剑鞘敲了他的腿弯,道:“滚去做菜。”

大概是早已习惯了姚辛知这样的性子,贺既白一句也没反驳,老老实实地抱了其中一坛酒去了后厨。

看他这吃瘪了也不敢声张的模样,郁微忍不住想笑,道:“辛知,他可是朕的得力良将,怎的成日挨骂?”

姚辛知看了一眼贺既白的背影,道:“为何挨骂?你得去问他了,昨日,布庄找上门来,送了刚做好的衣裳,我给他付了银子,这是本月的第三回。前日,他出门去听戏,醉得不省人事,我给他扛回来的。回来之后还说醉话,说什么我如果再欺负他,就让我去火头营劈柴。”

“然后呢?”

郁微听得饶有兴致。

姚辛知道:“府上这两个月的柴火,他都得给我亲手劈。还有!大前日,他闲来无事摆弄我最喜欢的瓷瓶,没几下就给我弄碎了。陛下,我没杀了他,已经是情深义重了。”

说这些话时,姚辛知将剑重重地搁在了石案上。

与此同时,后厨薄薄的窗纸映出的人影也僵滞了片刻,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郁微随手取了一块梅花糕,道:“你可别把他吓死了。”

姚辛知冷哼:“会害怕说明人还没傻,我就是对他太好了,若搁在之前,十个脑袋也给他削了。”

饭菜做好,贺既白挨个摆了上来。

边摆弄布菜递箸,他边凑近姚辛知跟前示好:“我那日是醉话,醉话,人吃多了酒说的话怎能当真?你成日欺负我,我只不过是趁醉‘威胁’你一下,想让你对我好一点啊。我哪里舍得你去劈柴啊?”

“我舍得,好好劈,两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姚辛知笑着摸了摸他的侧脸。

见求情无用,贺既白索性坐了下来,道:“真是绝情。陛下,你看她,我在这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郁微尝了一口汤,随口道:“过得不好啊?那朕许你们和离。”

“哎哎——”

贺既白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耳垂都急得泛红,“谁说要和离了。诚然我这日子过得是苦了点,但、但我……”

“但我就愿意啊。”

此言太过于难为情,最后一句话他连嘴唇都没张开,只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了。

“不就是劈柴吗,你等着,保证比他们做得还要好。我就不信,世上还能有难倒我贺既白的。”

连同在一旁的侍女,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倒是姚辛知,轻轻拍了他的手臂,道:“别丢人了,坐下来吃饭。”

酒至半酣,贺既白吃醉了酒,对郁微说:“今日上元节,陛下不想知道江大人是如何过的吗?”

郁微不胜酒力,隐约也有了醉意,听到江砚行,她揉着鬓角道:“齐夫人病重,他身为儿子自当侍奉在侧。此时……大概曲平也很热闹。”

这段时日太过于忙碌,并未留给她太多空闲去想起江砚行。

又是两盏酒饮下,郁微才缓慢地觉得,她似乎是想他了。

这种滋味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偏生就在饮了酒的上元节,被人提及时,骤然浓重起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她扶着桌案起身,觉得这个时辰该要回宫了。

不知是否坐了太久,她的双腿有些发软,又因为醉意而看不清路,慌忙去扶廊柱。

谁知这“廊柱”却有些软。

一擡眼,却发觉正是方才自己思念的那人,伸手搀扶了她。

“你……”

郁微虽说今日放纵了些,多吃了两盏,却也没到出现幻觉的地步。

看清楚确定是江砚行本人之后,她却哑了声。

“怎么醉成这样?”

江砚行轻声叹息,擡手拨动她额前的碎发,“我母亲的病并无大碍,已然痊愈。为了陪你过上元节,我紧赶慢赶,还好没迟了。”

“江砚行。”

听得她这一声愣愣的唤,江砚行轻笑,应声:“嗯。”

旋即将这个醉得不像样的人整个抱了起来,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回家了。”

不知是何处戳到了郁微的心软处,她竟难得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任由他抱着。

“徐执盈来信说,你总是彻夜不眠,可是真的?”

郁微的双臂环着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闷声道:“没有。只是有时……睡不着。”

江砚行很有耐心地问:“为何睡不着?”

醉意浓重,她的思绪也慢一些,很久之后才说:“近来事务太多,放心不下,索性就不睡了。而且……”

“而且什么?”

“有时,很想你。”

她将江砚行抱得更紧了一些,“江砚行,我从未这般想你,想一伸手就能抱到你,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江砚行最是了解她,平日嘴硬,只在这种时候才会坦诚一些。

他喜欢她的坦诚。

回拥之后,江砚行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道:“我回来了,往后的每一天,你一伸手就能抱到我,我都在你身边。”

简单沐浴过后,江砚行便将郁微安置在了床榻之上,为她盖了锦被。

他的拇指轻轻刮过郁微眼底的青痕,附耳低语:“今夜早些睡。”

谁知郁微却不松手,施力让他整个人往下压,温热的唇相贴。

两人已许久未曾见面,只是这样简单的唇齿相碰,便似烧灼一般让两人的理智不知何处去。

郁微含糊不清地说:“今夜,你得侍寝。”

这话让江砚行忍俊不禁,平日如金似玉的嗓子笑起来清凌如雪。

他撩动她的长发,道:“我今夜陪着你,睡吧。”

“不是。”

“那是?”

话刚问出口,江砚行的耳垂便被郁微咬了一口,泄愤一般。

而这点力气在江砚行这里又像是撩拨。

他得眸色深了稍许,低垂着眼睫看她,旋即吻了她。

不同之前那点挠痒似的一触即分,这样缠绵缱绻的亲吻更易拨动心底的燥热。

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茧,是经年累月在弓弦和长剑上磨成。

无人比郁微更知悉这些。

不知怎的,她屏起片刻呼吸,整个人更紧地抱住了他。

“江砚行……”

江砚行另一只空余出来的手却覆在了她的唇上,不让她发出声音,只有零散稀碎的喘息。

在最需要意志力之时,他不愿听到她的声音,更不愿听到她唤他的名字。

心口的弦被拨动,一片怦然。

郁微伸手抓他,却被他捉了手腕,腕间所带的玉珠落在他的唇间。他低头专注地吻着这颗冰凉的玉珠,那点柔软不经意地扫过郁微的肌肤,又一触即分,直到她却被撩拨得浑身生热,眼尾泛起薄红。

她几乎退无可退,饮鸩止渴一般只能与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的眼眸依旧温雅,所行之事却是截然不同的磨人。过于熟稔于郁微而言不算什么好事,他还是那般衣衫整洁,衣襟连皱褶都没有。

而她的喘息却愈发碎,全然不受控。

“臣这般服侍陛下。”

“陛下可还满意?”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空余出的那只手重新覆在了她的唇上。

只是问,不听答。

内殿的地龙让两人都有些热,黏热的汗水落在床褥之上。

郁微已然被浪潮席卷。

云收雨霁已不知是何时辰了。

即使分别过久,也终究是心疼她连日疲惫,并未做最后一步。江砚行独自起身去沐浴,折回来时见郁微还未睡,酒却已醒了大半,披了件薄衫坐起,不知在想什么。

江砚行抱她入怀,与之一同躺下。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卷在指尖上,再松开,如此反复。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了郁微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已然熟睡。

三更天时,殿外起了风。

江砚行听到了怀中人半梦半醒间微弱的声音。

“江砚行,你在梦呓。”

江砚行翻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问:“说了什么?”

郁微摇头:“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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