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第69章
“姑娘,你回来了?”绿芜早得了消息在厅中等候,见尹姝入府,便将人往玉京院中引。一路上,七八婢子也随同往院中去,手中还捧着大小的匣盒。
“这是怎么一回事?”尹姝见众人鱼贯而入,不由纳闷,这么大阵仗。
绿芜答道:“是薛家送来的,说是听闻姑娘与卫大人受了伤,便送了药材来。夫人让人送至卫大人房中。”
“薛家?”尹姝不由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位,“是以薛家还是薛大公子的名义送的?”
绿芜不解,不知这二者又有何不同,“来者是薛大公子的小厮,说是以薛家名义送的。连茶都未吃,搁下礼便走了,只比姑娘早来了半盏茶。”
那就是薛易之送的了,他倒也讲究,方才分明在茶楼遇见了,却丝毫未提及此事,如今又特意差遣人送来,既是药材她便也不多过问。“对了,苏家可有派人来过?”
“来过,两个时辰前。”绿芜一五一十道:“是苏家府上的婢子来给苏小公子送衣物,也送了些补气血的药材。”
她与卫骧前脚才走苏家后脚就来了,还真是坐不住,“可有说了什么?”
绿芜细想了片刻,“只问了嘴苏小公子可有醒,昨夜又是何时睡下的,除却这两句再无别的话了,奴婢说人还歇着,苏家的便走了。姑娘,如今苏小公子醒了,青玉陪着他在院中捉蟹呢,姑娘可要去瞧瞧?”
“捉蟹?”尹姝疑惑,“府里哪来的蟹?”
“是卫大人昨夜吩咐的,买了些小石蟹养在浅池之中,怕苏小公子缠着姑娘,便由着他打发时日用的。苏小公子小孩心性,如今正玩得不亦乐乎。”
尹姝颔首。难怪,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得苏玉锦来寻她。
绿芜想起正事,“姑娘,苏小公子那儿可要去问话?”将苏玉锦留在府中的缘由她大抵还是知晓的。
“先不用。”卫骧未发话,她也不急,急的是苏家,等苏家坐不住了也不迟。“绿芜,我有一事问你。”
“姑娘请讲。”
尹姝从屋内拿出两枚玉玦,正是王明珠与薛云筝的,“这般成色的玉石大抵出自哪间铺子?”
先前她一直囿于王明珠丢失的那块玉上,觉着那块玉至关重要,可回过神来细想,王明珠的那块玉定然是寻不到了,但她如今能寻手中这块玉的主人,她只需知晓是谁换走了这块玉。
“玉?”绿芜拣起一块端详良久,“姑娘,卖玉的铺子不少,不过成色上乘些的多出自白玉堂,我家姑娘从前也常去。”
“白玉堂……”尹姝呢喃了句,匆匆起身,“绿芜,我去一趟,约莫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未归,劳烦你差人去尹府走一趟告知卫大人。”
“是。”
……
此番是尹姝头回独身在顺天府城中游走,她不识路,辗转打听了良久才依照绿芜所言寻到了那间白玉堂。堂前门庭若市,入堂者无一不是绫罗簪玉的公子小姐,如她这般一身素净来的也单就她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是来买玉的?”伙计也是个以貌取识人的,见尹姝这一身,也知她买不起。他倒也不赶人,只是说话时声色不见得有待旁人那般殷勤,说到底也是句客套话,丢下后便自顾忙去了。
尹姝见他并无多言之意,开口道:“不是,我是替我家公子来的。”
伙计转回身,耐着性子问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薛家。”尹姝毅然,根本不给他再问话的余地,“我家主子是薛二公子。”
那伙计一怔,上下又打量了几眼。眼前姑娘素衣着身,可衣料比寻常婢子的上乘些许,这通身的气度也像是高门大家中做事的,更何况岂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佯装薛家人。思忖了一番,他那本欲盖弥彰的不耐消散了大半,忙不叠将人引了进去,“好姐姐,快进来瞧瞧。不知薛公子又相中了什么?”
又?看来薛云筝常来。
“并非。”尹姝在荷囊中摸索了一阵子,将那枚断裂成两半儿的玉玦摊在掌心,“先前公子在此买了玉玦,如今碎了,公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知铺中可还有一模一样的?”
伙计拣起看了看,目光极其不善地打量了她两眼,警觉异然,对她薛家人的身份又起了疑,不善道:“这当真是薛二公子给你的?这玉不会是你从何处拾来的吧。”
尹姝早知白玉堂的人非等闲,哪里能糊弄,她着手掏出另一枚完好无缺的摆在他面前,试探道:“确是公子给的,公子还有一块儿。”
伙计见两块玉明晃晃摆在眼皮子底下,细瞧便能辨出纹路出自一脉。他心中疑虑褪尽,讪讪一笑,“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误会了,还请姑娘见谅。不瞒你说,这段时日铺中不时有人冒名前来,掌柜的吩咐了近日需谨慎行事,还望姑娘莫怪。”
“哪里话,仔细些事应当的。”
不疑有他,伙计也不藏事,全盘道出:“姑娘实在对不住,今日恐怕要姑娘白走一趟了。薛公子买玉时掌柜的应当也道过了,这玉珏仅此一对儿,找不出替代的来了,如今碎了一只,日后也凑不足双了,实乃惋惜。不如姑娘再看看旁的?前两日才来了几方上等玉石,比这成色还佳,若是薛二公子看得上,叫匠人打成玉珏就是,如何?”
仅此一对儿?看来这两枚还真都是薛云筝的。
不过一块玉石只打造两枚玉玦实在事糟蹋,兴许有人拿了剩下的玉石做了一样的玉珏也说不准,“店家,我家公子是真喜爱,今日若寻不着怕是回不了府邸。我瞧着这玉石也不赖,当初琢玉岂会只有这两枚玉玦,这剩下的玉石不知在何处,可否劳烦店家寻一寻?”
伙计笑笑,“姑娘,物以稀为贵啊,独品与对品才稀罕呢。玉石早就t没了,当真只有这一对儿玉,姑娘别为难小的了,若姑娘不信,小的请掌柜的出来,如何?”
“不必了。”尹姝收起两枚玉,置入荷囊之中,“既如此,那我便回府了,公子等的紧。”
伙计连忙将人送出去,“好,慢走,还请姑娘带句话,若是薛公子有意,尽管开口。”
尹姝颔首,快步走了出去。得走了,若是真撞上了薛家人,恐怕就麻烦了。她谨慎地往道两旁张望了一眼,这才匆匆隐入人群之中。
可她才走了一条街便察觉到不对劲。她故作不经意地往后撇了一眼,果不其然,有个络腮须男子一直跟在她身后,自她出白玉堂时她便见他在外鬼头鬼脑的了。
原本打算抄近道回府,此时尹姝当机立断往大道上走,尾随之人怕跟丢,快上了两步,可仍旧在尹姝身后五丈远外紧随。
看模样并非是薛家人,也非是那夜在客栈刺杀他们的,多半是见她孤身出入白玉堂而起了谋财之心。尹姝倒也未过多担忧,再往前走两条街便有尹府的差役值守,届时能将人甩开。
“尹姝。”
尹姝一怔,以为自己妄闻,她侧身望了望,并未有熟悉的面孔。
“尹姝。”声色近些了,从另一侧传来。
尹姝停下步子,偏头回望,见身后是坊酒肆,有一熟悉的身影一跛一跛走来。
薛易之?
“薛公子?”尹姝疑惑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薛易之警惕地往她身后打量了几眼,见一贼眉鼠眼的男子向此处张望,他面色一沉,与小厮示意了眼。小厮会意,“公子,小的这就去。”
不多会儿尹姝再看去,身后早就没了那鬼祟之人,她松了口气,“多谢薛公子。”
“日后出府多带些人,近日城中宵小鼠辈繁多,一人出府恐生事端。”薛易之今日见了还有些气色,清朗面容中添了几分和煦,“可要回府?我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了!”算上她假扮王明珠的那一回,也才见过他三面,又是送茶又是送人的,她实在受不起,“薛公子还是好生歇着,前面再走段路便到了,不劳烦薛公子了。”
薛易之笑笑,他知晓尹姝顾虑,“只是顺道,我此番是去寻卫大人。”
找卫骧?“卫大人不在府中。”
“我知晓的,他与王大人在尹府。”薛易之说着便拄着木拐往前去,毫不避讳周遭的目光。“这个时辰街巷人群熙攘,马车只得停在外巷,外巷与王家顺道,若尹姑娘不嫌弃,全当薛某送姑娘一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没更说得过去的借口推辞,“那就多谢薛公子了。”
薛易之走不快,尹姝也放慢了步子,薛易之察觉到了,笑而不语。
尹姝忽而想起一事来,“薛公子怎知我叫尹姝?”方才在茶楼时,她可从未提过。
薛易之听闻一笑,也不答她的话,反倒开口,“你是仵作?”
“啊?”尹姝惊讶于薛易之会毫不避讳谈及这两个字,更讶于他竟会知晓她身份,“是。”
“方才你在乔家验尸一事早已传遍。先前在茶楼见你时就觉着你与别家姑娘不同,竟不知你还有这般本事。康大人的两位仵作已随数年,本事不浅,他们二位倒还不及你。”薛易之说起话来不急不慢,如立春风。
“薛公子谬赞了。”尹姝辄止,卫骧说此人不简单,她不敢多言,只盼着这段路再短些。
“女子入仵作,比旁人更不易,这些年你应当吃了不少苦。”薛易之见她走在她身侧只到了他肩头,如此娇小,也不知验尸之时是何模样。
“哪有不苦的营生,皆是讨口饭吃吧了。”尹姝擡眸四下望了眼,“这路上起摊的,挑担的赶着鸡鸣逐着日暮,哪个不苦。薛公子不也是?面上光鲜,但其中的苦自己尝了才知。”
薛易之道:“你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通透,难怪卫大人会将你留在身侧。”
“薛公子过奖。”
薛易之迈了两步,“昨夜你可有一同去赏百戏?”
尹姝摇头,“我并未去。”
“不去倒也好,免了一桩祸事。此事是我疏忽,明知楼前会设百戏,应当严加整饬才是,王明珠才受伤,又受此惊吓,恐怕要多休养一段时日,还连累了卫大人,委实过意不去,我方才派人送了些药材去,若还缺些什么,尽管开口。”
“劳烦薛公子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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