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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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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惟善知晓他为明珠送葬多耽搁了几日,“如今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此行凶险可知,你该再谨慎些。”

“是。”

“你行事老夫放心,只是有事过于偏激,不予人也不予自己留后路,莫要将人逼急了。”王惟善瞥了尹姝一眼,“你如今已非往日,该顾忌着些。”

卫骧会意,“叔父,我知晓的。”

“尹姝,过来。”王惟善和善一笑,招了招手。

尹姝不知他还有什么需交代的,缓缓走了过去,“府尹大人。”

他从桌案上取了一只木匣子递于她,“明珠之事亦多亏了你,这个你收着,全当老夫谢意。”

“不,不必了,太贵重了,民女不能收。”

王惟善面色故作一沉,“都还没瞧呢,就知贵重了?”

尹姝两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王惟善并无二话,将匣子塞入她手中,“既送出去了,便无再收回来的道理。”

“多谢大人……”匣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打开瞧瞧?”

是一块玉,呈双鱼头尾交缠之姿,正中是一颗玉珠。

“大人,这……”

“玉不贵重。”王惟善示意她收下,“重的是情是义。应天府不比辽东与顺天府,处处豺狼恶虎,你且需小心谨慎,虽有卫骧在侧,但那时他恐无暇顾及你,你就拿此玉傍身,此玉亦算得上信物,你若有需,执此玉寻国子监五经博士何呈阳何学官,他是我旧识,已于朝十余载,朝中官者十之二三皆是他学生,他能相助于你。”

“府尹大人……”尹姝算是明白为何会觉着这只匣子沉重了。

“老夫人在t顺天府,实乃鞭长莫及。”王惟善唉声,“只得你二人自行谨慎。”他扶着桌案起身,“好了,收着罢。府中还有客,老夫就不与你二人多言。”他这一起身就已有些吃劲,那精神矍铄的背影已然蹒跚。

她初见他时并非如此,这才过了七日啊,却恍如隔世。她不懂,这世上的好人为何总命途多舛,只留一个悲凉的结局。

“姑娘怎么哭了?”青玉见尹姝自书房中走出时双眼微润,心一沉。

尹姝没想到她在外等候,抹了抹泪,故作无事,“没什么,府里这么多人你哪里顾得过来,来我这做什么?”

“姑娘,方才府外有个小厮递了个锦盒来,说是要亲自交由姑娘,且姑娘看后便明白了。”青玉将锦盒递到她手里。

锦盒?

尹姝打开,是厚厚一沓纸,确切来说,是地契。尹姝仅一眼就知是怎么一回事,“人呢,何时来的?”

“有两盏茶了,方才姑娘在书房与老爷说话,奴婢便未禀告。”

“我出去一趟,若卫大人问及,你如实说就是。”尹姝收起锦盒,匆匆往外去。

今日阴雨绵绵,可因前几日大雨,路有些难走。她清楚地契是薛易之派人送来的,王家不收,他便寻法子送到她这儿来了,可他到底是给错了人,她并非王家人,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薛易之几日杳无音信,尹姝也不知他人在何处,她知晓的也不多,也只能先寻去一处试试。

不过也是盼什么来什么。

她人还未穿过最后一道巷子,便见一白衣男子一手撑伞一手执拐缓缓往酒肆中去,“薛公子。”

薛易之一顿,回头而望,见来人是她有些意外,“尹姑娘,你怎来了?”

尹姝快了两步,正要入酒肆却一愣。

满地狼藉,酒坛碎了一地,零零落落摆在堂前,雨中还有残留的酒香。牌匾也被丢在地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泥印子,连匾上的字也看不清,往前还有烂菜叶子,裹挟着泔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没比尸臭好到哪儿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尹姑娘就站在外头罢,莫要走进来了。”薛易之拿木拐拨了拨地上碎瓦,对她的突然造访有些无措,“里头无下脚之地。”

“薛公子,这……”她话还未说完,只见临旁铺子的店伙计捧了一泔桶来,二话不说就将其中的腐菜泔水往酒肆堂前倾倒。

尹姝没见过如此欺侮人的,“你这是做什么?”

那店伙计别了她一眼,“与你何干?你也是薛家人?”

“不是。”

“不是那你管什么闲事,这薛家没一个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么多人死在薛家手中,还有人能独善其身?”店小二鄙夷地看了薛易之一眼,大阔步走了,“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说话的!”尹姝来了气,就要上前与他理论,“你怎能如此——”

“尹姑娘。”薛易之走了过来,“无碍的,不必与他争论。方才有没有吓着你。”

尹姝拧眉,“这几日他们都如此吗?”

薛易之苦涩一笑,“不打紧,反正这些铺子日后也不是我的了。”

尹姝疑惑。

“卖了。”薛易之言简意赅,“薛家落败,如今我也只是人人唾弃的丧家之犬,顺天府也无我立足之地,是时候离开了。”

“薛公子要去哪儿?”

“不知,还未想好。”

尹姝不明白,原本意气风发的行贾奇才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她将手中的锦盒递还给他。

薛易之眼神一暗,“原来你是来还这个的?”

“薛公子不必将此物交给我,我也无权处置,府尹大人与王夫人不收必有他们的考量。”薛易之不接,尹姝便将锦盒塞入他手中,“薛家如今不复往日,薛公子还是留着这些傍身罢。”

“尹姑娘是在可怜我?”薛易之随手将锦盒摆在一旁,一眼也未多看。

“薛公子误会了。”尹姝将狼藉尽收眼底,“只是觉着薛公子被牵连,如今实属不易。”

“牵连?”薛易之苦笑,“算不得牵连,应当是罪有应得,薛家今日如此都是自食恶果,我既为薛家人,这恶果自然也要尝一口的。”

尹姝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还请薛公子莫要责怪卫大人。”

“你是来替他说情?”薛易之根本不容她开口解释,就满不在乎道:“不怨他,立场不同罢了。”

“多谢薛公子。”

薛易之悲凉一笑。

二人一时无言,见这雨有渐大之势,尹姝也不便久留,她微微福身,“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薛公子珍重。”

“尹姝。”薛易之突然唤住她。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唤她,尹姝微怔。

“没什么。”薛易之眸底情绪翻涌,他斟酌良久,只有一句,“明日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好。”

他从另一旁取出一只锦盒,“这个赠你,也算是相识一场。”

尹姝一愣,下意识后退一步。

薛易之见她吓得不敢收,不由失笑,他打开摆在尹姝面前,“是只九连环,路上可解解乏。”

见并非珠钗玉石尔尔的,尹姝松了口气,也不再矫情推辞,“那就多谢薛公子。”

“不早了,回去吧。”

“公子珍重。”尹姝匆匆没入雨中,待她再回首时已然没了薛易之的身影。

……

待入了夜,府里才归于沉寂。

“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下。”青玉见屋内还掌着灯,上前轻叩门扉。

“快了,你也去歇着吧。”尹姝一面说着,一面解弄着手中的九连环。她幼时常玩,如今却有些不记得了。

“姑娘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好。”又一环套出,尹姝心满意足地搁在一旁,吹熄了烛火。外头没了青玉的动静,尹姝这才阖眼躺下,可脑中却尽是九连环环环相扣的模样。

一环扣一环,一环也不可缺。

幼时父亲常以九连环授以她立身处世的道理,查案亦如此,若是漏了最为关键的一环,事态之趋兴许会截然不同。

……

不对!

尹姝突然睁眼,坐起身来。

不对,实在是不对……似乎真的漏了一环!

薛家与苏家的几位已然认罪伏法,几人供词皆能对上。盐引何去何从,茶楼失火,乔茂之死与四人羁绊皆有说辞。

可是再细想,这其中分明少了一人啊!

赤锦呢?

为何没有赤锦这一环!

分明是她先发现王明珠尸体的,是她身上藏有那块直指薛云筝的玉玦,也是她无声死于柴房之中。

可是她这一环根本没有与其余人扣上!所有的事情之中,薛苏两家根本无人提及赤锦。

似乎所有人都未在意,因她拿的那枚玉是薛云筝的,而死时又与乔大人三人时辰一致,众人便默认了她在替苏家又或是薛家做事。

若她是薛云筝的人,赤锦想替他拿回会暴露身份的玉玦也说不通,彼时薛云筝就在崖旁,若他看见玉玦在王明珠身上,为何不自行取回?况且这枚玉又为何会出现在王明珠身上?

若她替苏家办事,亦然,苏玉珍如此心细如发之人会将彰显薛云筝身份的玉玦留在王明珠身上?再让赤锦取回?如此不也多此一举。

很显然,赤锦根本不是薛云筝或是苏玉珍的人。

那日薛云筝争辩说那枚玉他丢了,可无人信他。

如今想来,若他说的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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