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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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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易之见她交心,眉眼的笑意藏不住,“你说说。”

“我喜欢旁人对我说真话。”

薛易之看着她出神,想来也是未料她是这么个回答,他嗤了声,满腹苦涩,“尹姝,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自始至终都未与你有过半分虚言。”

尹姝别过脸去,懒得再听他说这些。

“卫骧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当真令人心寒。”

尹姝沉声,“我只想问薛公子一句,他们的死与你有没有关?”

“来问我做什么?”薛易之合上锦盒,将他握于手中,“既来问了,你不过是想从我口中你想听到的答案罢了,我说什么还重要吗?”

尹姝毫不示弱,“那我所想即是真相吗?”

“你信我吗?”

尹姝斩钉截铁,“不信。”

薛易之失笑,“为何你就那么信他,却不信我?”

“我说过的,卫大人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薛易之像是听到什么趣话,笑出声来,“他未有害人之心?我也并未有啊。”薛易之一步步走过来,“我自始至终只是为了自保……”

她随之后退了一步。

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之姿,可尹姝却看得心生畏意。

“那牵扯出薛大人与薛云筝,不惜放弃整个薛家,也是薛公子的自保?”

薛易之顿住,眉间染了哀意,“尹姝,是他们犯了错,情于法之下,我又能做什么?还能包庇不成,那我又与他们有何异?”

尹姝只觉着眼前人无比陌生。

是啊,正是如此,分明就是他在策动万事,可因薛家那对父子本就不清白,她根本反驳不得。

“尹姝,你不懂,那是薛家,并非是我薛易之的家,我在薛家过得并不好,只因我多年为贾而处处卑贱受人鄙夷,我一番真心却遭人践踏,他们何曾将我当做长子、当做兄长?”薛易之握着木拐的手收紧,指骨发白,青筋四起。

尹姝未语,在她看来,不过皆是在做戏,如今他的话她不会再信半个字。

“你还是不信我?”她眼中的戒备与疏离让他心口微疼。

“应当是从未信过。”此话不假,起初她也怀疑过他,只是他过于缜密,又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那日在薛家别院的初见,也是薛公子的试探吧。”

薛易之垂眸,将化不开的温情藏匿起来,“若我说不是呢?”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在她佯装王明珠的那一刻,也早已成了他棋局中的一环。

多说无意,不论她如何问,他岂会轻易说出口。她俯身拾起倾倒在地上的伞,“薛公子早些歇下吧,我先回去了。”

“尹姝,你就没再想问的了吗?”

尹姝只觉得有些可笑,“我若问了,薛大公子会如实答?”

“兴许会呢。”

就在尹姝正起面色时,又听他调笑,“兴许也不会。”

“好,那我有最后一问问薛公子。”她裙摆下的雨滴已将脚下打湿,袖口的水渍还在顺着她指缝滑落,她一身狼狈却不见颓态。

“薛公子认不认得前山东提刑按察使副使,刘豫刘大人。”

堂中寂然无声,四目相对,他的眸中只剩一湾死潭。

尹姝心中默叹了一口气,罢了,她早该知晓的,从他口中又能问出什么来。她微微颔首,示意先行一步。

“认得。”

身后清冷的声音让她为之一震,她望向他,眸中捎着一丝意外,她想过他默声应之,亦想过他会否认,却不想他承认得如此干脆。

既认得,便足以,这些月来的一切,她都明白了,“多谢薛公子坦言。”

“尹姝。”

尹姝拧眉,不知他还要说什么。

“你可还记得白日里,我说薛家落败,顺天府也无我立足之地,是时候离开了,你问我要去何处,我那时说还未想好。”

她忘了。

“我如今想好了。”他满含期盼地看着她,“我也去应天府,如何?”

尹姝心一沉,“薛公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不必来过问我。”

“你不问问为何?”

“薛公子想去哪儿皆与我无关。”尹姝转过身徒留了一个背影。

泛泛之音在身后响起,“卫骧还欠了我一条腿,方才我问他讨要偿还,你猜我问他要了什么?”

尹姝紧声,“与我无关。”

“如若与你有关呢?”

……

尹姝抿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再说什么她也不想听了。不过确切来说,她什么也听不见,楼外只有如珠玉落盘的雨打屋檐之声。

楼外黑魆魆的,她走了几丈远,却连个人影也没。

卫骧呢?方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人也不见了?

莫不是方才被她气着,先回府去了?

尹姝心中本就郁结着一口气,眼下之景才真是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去。她冒着雨前来寻他,他倒好,搁下他自己走了。

“与t薛易之有何两样!”尹姝愤愤嘀咕了句,狠狠踩在水洼之中,溅起了半身的泥。

……

“那你倒是说说,本官哪一处与他一样了?”

临旁铺子的墙垣后忽而走出一个黑影,将尹姝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大人……”尹姝看了看他,“你不是……”

话还未说完,尹姝只觉着身上一沉,她摸了摸,是一袭蓑衣。

他不是走了,是去给她寻蓑衣了?

“夜已深,寻不着马车,只有这个凑合着用。”卫骧说罢,又将一斗笠戴在她头上,“应天府第二富商的马车不坐,偏要跟着我走回去,怎么想的?”

“民女才不——”

等等。

她没听错?应天府第二富商?薛易之?

“为何是应天府?他不是顺天府人氏吗?”那薛易之方才说要去应天府也非空xue来风?

“你方才不是去问他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他没与你说?”卫骧走在她身前,走得不快,她能跟得上。

一听他这般说话,尹姝就知他有气,如今又是在拿她的话堵她呢。

“大人——”尹姝被这一身蓑衣牵制着,迈不开步子,却又急于追上他步伐,“大人,民女可是寻了好几条巷子才在此处寻到大人的。”他非但不宽慰两句,还疾言厉色的。

她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卫骧的冷意更甚,“谁让你来寻了?”

尹姝有些委屈,“民女……民女只是察觉薛易之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便想与大人说。”

“那你知不知晓,此时这条街巷之中有不少他的人正盯着你我。”

尹姝一个寒颤,快了几步,躲在他身侧,“是……是吗?”

“如若他想杀你,你根本走不到这儿,明白吗?”卫骧觉着实在有必要与她明言其中厉害,一个姑娘家,也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如何,竟敢孤身一人在外游荡,冒冒失失的,下一回可没这般走运了。

尹姝缩了缩身,“明白,是民女莽撞了,日后不会了。”

卫骧见她认错倒还算快,语气稍缓和了些,“先前就与你说过此人不简单,离他远些,你只作耳旁风,被人算计了去也不知。”他瞥了尹姝一眼,“不过能在他手中留一条命,看来先前在万海寺上的那柱香还算管用。”

“大人……”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大人,那即便是你,也不能将他明正典刑?”

“你有证据?”卫骧反问。

尹姝摇头。

“他是我见过最为谨慎之人,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留下纰漏。人不是他杀的,事也非他所为,你拿什么治他的罪?”

“私贩盐引一罪呢,他分明就认得刘豫刘大人,岂能置身事外?”尹姝见他未露异色,便猜到他应当也知晓此事。

“我方才说了,他为人谨慎,搜查时在他屋中连一张盐引也未可见。况且,你莫要忘了,他为贾人,经商多载,与盐商必然相识,就算他手中有盐引也不足为奇。”

“若如此,薛家与苏家都在替他行事,他为何要反向行之,将二人牵扯出?况且薛大人是他父亲,他竟能狠得下心来?”

“他比你所见的心狠多了,他生性凉薄,骨肉至亲、手足之情自是比不得他的宏图伟业。”卫骧轻笑,“你可有听闻过一虫,名唤守宫,为自保,它常断尾求生。”

自保?

她猛然间又想起了薛易之方才的一句话:

“我自始至终只是为了自保……”

这么看来,他还并未说错了。

“听过。”

“他知晓我要深查此案,查出只是早晚之事,他便及时自断双臂谋求生机。刘豫一案并未被人牵制,彻查还算顺利,终是牵扯出数十人。你再看看如今,除却这寥寥几人便无从而入。”

“所以薛大人至死也在保他?”

“并未。”卫骧挑眉,“看样子薛怀仁根本不知背后之人是他,不光是他,其余人也不知。”

尹姝心惊,薛易之竟藏得那么深?

“大人,那薛易之背后之人又是谁?”

卫骧不说话。

“大人……”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尹姝默默收了声,看来他知晓。

卫骧要回应天府,薛易之亦然,那她可否认为那个所谓的背后之人就在应天府?

那父亲的死会不会也与那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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