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在我（1/2）

行藏在我

她将自己从他怀中拼命挣脱出来,摔落在地的那一刻，连滚带爬地藏进了帷幔里。

世界重回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催命的更漏。

她微小而急促的呼吸一瞬被李玄都捕捉，帷幔下那一团蜷缩着的身型颤抖着,像是一只可怜的动物，无助的藏着。

他一瞬就冷静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好了,出来吧。”他将声音放轻、放缓,“我不碰你。”

姜芙圆攥住帷幔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李玄都的声音像诱哄猎物的猎人,可她打定主意绝不做待宰的羔羊,视线无意识地看向另一头的青窗,那盏长颈的琉璃灯歪倒在地上,火油倾倒着，快要流出来了。

干脆拿那盏琉璃灯,把这帷幔、床帐、把这间关住她的飞鸾宫给一把火点了吧！

全烧光,烧个干干净净，烧个天下太平！

她咬着牙想着，下一刻就理智回还了：阿爹、二哥还在京城,阿娘和大哥大嫂也在云中好好的，她没有把皇帝、圣人全干掉的本事,只烧这么个宫殿，又有何用？

她往帷幔外瞄了一眼,小盏和小扇俯身跪在地上，一个就在李玄都的身侧不远处，头是低着的，可姿势却是在蓄势待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簪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而另一个则从地上擡眼睛看，青黑的夜里看她的眼睛，里头倒映了一簇火，是琉璃灯的火焰，汹涌的燃烧着。

姜芙圆的斗志一下就坠下去了。

小盏小扇和她一样啊，报了必死的心，可若真是冲动而为了，迎接她们的命运将不可想象。

她务必、必须要将事态平息下去。

李玄都好像平和下去了，声音没那么的令人骇然，姜芙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心放平和。

“你走……”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可说出来的话却近似哀求，“求你走——”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虚弱，气息孱弱着，像是用光了力气之后，强撑着说出来的。

李玄都的视线落在帷幔下方露出来的她的脚上，因为是睡梦中的突如其来，她没有穿鞋，圆而粉润的趾头蜷着，像巢里小心翼翼乞食的幼鸟，又可怜又可爱。

可怜她的心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她方才说讨厌他，不喜欢他，可他却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从前待她并不好，冷落久了自然会惹来她的逆反，若是日后待她好，这些不喜欢和讨厌自会烟消云散。

他说好，听着她细微的喘息声，心里就像藏了朵云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是朕一时乱了方寸。”他平静地说道，“好生歇着吧。”

姜芙圆就仔细听着帷幕外的动静，待听到了他站起来的动静后，心就一点一点地往回落，快要回归原位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有人在高声禀报：“云台殿走水！云台殿走水了！”

李玄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疾步向外奔去了，姜芙圆在他的脚步声渐远之后，立刻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攥着帷幔的手。

小盏小扇第一时间扑了过来，无声地抱住了郡主，主仆三人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流泪都流的悄无声息。

“郡主，方才我差点就打算一簪子扎死他了——”小盏凑在姜芙圆的耳边絮泣着说，“他亲过去的时候，我想郡主要是不想活了，我也不想活了！”

小扇也在落泪，“我的牙快要咬碎了……”

姜芙圆觉得手里汗津津的，浑身冰凉的像刚从冰窟里出来，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摸了摸她们两个的手，好一时才轻声说道：“云台殿走水走的好，不然我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走——”

“莫不是贵妃知道陛下来您这里，打翻了醋坛子，索性纵火引来陛下注意？”

小扇却觉得不会有人这么蠢，“纵火是重罪，紫微宫里的宫殿一片连着一片，云台殿还相连着陛下的寝宫，若是真的烧过去了，贵妃一个脑袋够不够赔？”

“可陛下不是很喜欢她吗？也许她就是拿准了这一点——”小盏无精打采地说着，“你忘了，陛下为了她，可是千里迢迢追到了关外……”

姜芙圆没有一点力气，只在墙上靠着，喃喃地说道：“方才我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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