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在我（2/2）

小扇和小盏哪里不懂得郡主的心呢，只在一边抹了眼泪，t主仆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双信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脏了脸的宫娥，走近了，却是方紫草。

姜芙圆看到方紫草脸上挂着兴奋的笑，衣衫也褴褛着，下摆黑黑的，像是被烧焦过，姜芙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惊讶地看她。

“是你？”

方紫草兴奋地点头，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楼双信忙在旁边补充道：“……刚才听到殿里您在呼救，奴婢们都担忧无比，可又不敢闯入救您，都没料到紫草一个人跑到云台殿里，偷偷地放了一把火——”

“云台殿相连着大业殿，那么尊贵的地方若是被烧了，陛下一定会即刻赶回去，贵妃娘子从前常常和陛下吵架怄气，一吵架就会做出很多过激的事，我去放把火，也叫她焦头烂额一番。”

方紫草一脸兴奋，姜芙圆打心眼里感激她，又问道：“可有人看到你放火了？”

“我在宫里这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我就遛到大殿后头的窗子下把窗纸给点了，立刻就跑了。”她兴奋地说，“是菘蓝给我开的门！她不被重用，就在云台殿做些洒扫看门的活计。”

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小盏小扇拥着紫草就往后头换衣裳消灭证据去了，楼双信陪着皇后殿下说了几句话也下去了，一时间，飞鸾宫里又恢复了沉寂。

没了亲近的人在自己身边撑着，姜芙圆便抹起了眼泪，歪倒在床榻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圣人的寿宴在即，眼看着就要和阿爹团聚，可偏偏李玄都不知道发什么疯，竟到她这里耍起了威风。

若是还和从前那样，只有表面上的帝后，那她在这飞鸾宫里还能挨得下去，可眼下这种情况，叫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今夜好像睡不成了，她哭了很久之后，方才感觉出脖颈有一点痛楚，到铜镜前一照，脖子侧边有一点红痕，像是刮伤的痕迹。

窗外起了风，夜还很长，也不知道云台殿里的火灭了没有，若是云台殿的火势很大的话，会惊动千牛卫吗？

晚间的时候，云家岗岗去巡宫了，他还会进宫吗？若是他来，该不该将今晚的事告诉他呢。

姜芙圆很苦恼，慢慢地趴在桌上睡了。到了第二日一早，金雀鸟在窗外吵嚷着，她腰酸背痛的睁开眼睛，难熬的一天又来了。

她往床榻上睡了个回笼觉，起身后沐浴更衣，谢共秋来伺候她用早膳，说起了昨夜的事。

“也是巧，贵妃昨儿夜里拜临水夫人，也点了几支香烛，查来查去那里倒成了走火的源头，也是天老爷保佑，叫紫草误打误撞放对了地方。”

姜芙圆就问起火势，谢共秋笑了笑，道：“火势不算大，陛下同梅贵妃之间的火势倒不小。说起来，梅贵妃从前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陛下却变了。”

姜芙圆想着昨夜李玄都的言与行，只觉得心惊肉跳，谢共秋看出来了，蹙了眉：“陛下这几日倒像是转了性子一般，连云台殿都不常去了，似乎和贵妃生了嫌隙，再加上不日各地选送的秀女就要进宫，许是贵妃急躁了些，惹了陛下不高兴。”

“他不高兴，却到我这里来撒野。”姜芙圆食不知味，起身由小盏服侍着结牙漱口，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坐在庭院里望呆，“我和贵妃两个人困在紫微宫里就够了，还要再多些背井离乡的秀女，想想可真为她们伤心。”

“人各有志。看贵妃的样子，倒是一百万个愿意留在这里。”谢共秋劝慰道，“您若是困了，就睡个回笼觉，说不得今日王爷会来。”

姜芙圆却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昨天阿爹触怒了李玄都，李玄都又怎会再宣阿爹进宫呢？

她是个极听劝的人，果真往床榻上睡去了，再醒来时外头起了风，夜色也悄然降临了。

姜芙圆还是在庭院里坐着，想到昨夜那艘在云里熠熠而行的小船，于是往天上看去。

无风无雨，月亮也藏进了云层里。

虫鸣的更响亮了，宫门忽然有些响声，姜芙圆的心提了起来，再往外看，云迹星从影壁后走了进来。

六月的夜燥热难免，他却带了一身沁骨的清寒。姜芙圆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委屈起来，坐在台阶上没动，只仰头看着他走了过来。

“我昨夜不在，方才才知道出了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轻微的起伏，“眼睛疼不疼？”

一句问询叫姜芙圆红了眼圈鼻尖，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两滴眼泪就吧嗒落进了脚下的方砖上。

“……哪里都不疼，就是很想家。”

“圣人千秋宴那一日，我带你走。”他依旧站着，却将手伸向了她，“在这之前，你要学会飞。”